时宴的目光很冷,不是那种清冷,是那种疏离的冷。
宋景淡漠的垂下眼帘,盖住了眼尾的猩红,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去旁边的沙发拿了她自己的衣服,转身准备去浴室换下身上的卫衣。
时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一句话都不打算说?”
宋景垂眸瞥了一眼握在手腕上的手掌,喉头滚了滚,胸腔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把诊金结了。”
“结多少?”时宴问。
“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你就结多少。”宋景拿着衣服的手掌已经握成了拳头,“松手。”
“为什么要来?”时宴不仅没有松手,握在宋景手腕上的力道反而还收紧了两分。
“嗯,不该来。”宋景忽然勾了一下嘴角,漂亮的脸上腾起了冷冷的暴躁。
时宴是死是活,关她屁事!
就算要来,她接了十亿的单子再来,拿钱救人,谁都舒坦。
可是最后她单子没接,钱也没拿,还被扣上了一个勾引人的帽子。
宋景越想心里越烦躁,眼尾全是邪红。
时宴的手臂忽然用力,把宋景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害怕什么?”
“宋景,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为什么却不敢看我?”
“你怕你的眼神泄露了你心里的秘密,对吗?”
“你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婚约,是不是?”M..
时宴问到最后,嗓音又轻又哑,带着那种试探的小心翼翼。
“有婚约的消息我一点没有做手脚,时爷的本事那么大,一查就知道有没有,还需要来问我?”宋景挑眉,略微拔高的尾音带着冷冷的讽刺。
“除了第一次在百福商场遇见你,让老向查了一点之外,你其他的事情,我半个字都没有查过。”时宴缓缓吐出口气,“我不需要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我要知道的只是你对我的感觉。”
“宋景,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以后,我时宴但凡出现在你面前一次,那都是我犯贱。”
“你说。”
时宴突然松开了宋景的手腕,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男女之间该有的安全距离。
他不再说话,只等宋景的回答。
手腕上的力道和温度骤然消失,宋景的心脏突然抽了一下,垂着的眼睫也颤了颤。
屋子里陷入安静,两人都冷冷的气场让整个卧室的空气都逐渐冷凝了起来,时宴的眸色也从一开始的隐含期待,到最后渐渐重归冰冷。
但凡没有勇气脱口而出的感情,都不深刻。
有时候,沉默不是默认,而是在权衡利弊。
呵!这是他的地盘,宋景沉默不语没有直接说出来,是怕惹怒了他之后会招惹麻烦吧。
虽然人人都说他时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也还没到非得强抢一个小姑娘的地步。
时宴沉沉的咽下胸腔里翻涌上来的一股郁气,神情寡淡而冷漠的抬手扯下手上的药绳,“我的手腕上只戴我老婆送的东西,这条药绳我就不要了。宋医生是喜欢支票还是现金?你去偏厅稍等,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你可以直接转账。”宋景低头盯着他递过来的药绳没有接。
“可以。”时宴点头同意,“我让人给你转账。”
宋景的指尖颤了一下。
他有她的联系方式,以前都是直接给她转钱,现在让别人转账,是真的划清界限了?
宋景缓缓吐出口气,接过他递来的药绳,“谢谢时爷。”
宋景捏紧药绳,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没一会儿换好了衣服出来,时宴已经不在卧室了,向文星等在卧室的门口。
宋景把换下来的卫衣扔进垃圾桶,拿起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向文星看她出来,主动赔笑脸,“景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跟宴哥的关系还没定下来。带你来这里是我自作主张,你要是生气,我让你揍,揍到你消气为止。”
时宴这是训斥过向文星不该带她来他的院子和卧室了?
时家的太子爷不愧是打个喷嚏帝都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啊,什么事情都利落干脆。
宋景淡漠的垂下眼帘,“跟你无关。时宴……时爷让你来付诊金?”
“是……是啊。”向文星依旧讪讪的陪着笑脸。他现在都懵了,不知道两位大佬到底在闹哪样。这到底是小情侣之前吵架闹矛盾了,还是两人之间彻底没戏了呢?
宋景拿出手机,点出收款码:“具体价格没说,你觉得时爷的命值多少钱就转多少。”
这让他怎么觉得?
他们宴哥的命当然是无价的啊!
向文星的嘴角抽了抽,“景姐,那这钱我怕是把自己卖了也付不起啊。”
宋景看他一眼,嗤的冷笑一声,把手机塞回兜里,迈步就走。
“景姐,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
“那训练那边?”
“我会让严曜阳去接手。”宋景头也没回的离开时宴的这套宅子,在马路上用打车软件打了一辆车。
宋景坐上车,点开跟时宴的聊天页面,转了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转账内容备注了房费。然后又转了五万,转账内容备注了卫衣的价钱。
转完这两笔钱,她点开时宴的头像,直接删除好友。
做完这一系列,宋景把手机塞回兜里,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公路旁边的绿化带。
“小姑娘,椅背后面挂的盒子里有纸巾。”开车的司机是个年龄看着五十多岁的大叔,“哎,你们现在还小,人生的路还长着呢,遇见一两件难事没什么的。别哭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宋景面上的神色一怔,抬手摸了一下眼睛,指腹当真摸到了湿润。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自从爸妈死后,她就从来没有流过眼泪。
让自己变得强大,继续父母生前没有完成的基因研究,追查父母的死因,每一件事情都够忙得她忽略掉自己本身的情绪。
她没想过自己还会有流眼泪的时候,甚至这些眼泪滚出眼眶的时候,她自己都毫无所觉。
“谢谢师父。”宋景挺有礼貌的道了谢,往椅背上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车子最后停在一家疗养院门口,宋景付了钱下车,整理了一下脸上的情绪,这才走进疗养院。
这是一家高档的私人疗养院,依山傍水而建,环境幽静清雅,每一个在这里疗养的病人都拥有自己独立的小屋和小院。
宋景熟门熟路的往前走,遇见一名护士,护士笑着对她点头,“宋小姐又来看游先生了啊。你们感情可真好。”
宋景笑了一下,“他在湖边,还是在院子里?”
“在湖边老地方看书呢。”
“谢谢。”宋景挎着背包走去湖边。
为了安全,疗养院的湖边被刻意铺了一圈石子,把湖边周围的水面铺出了四五米远的浅水区。
湖水澄澈,风拂过湖面荡起一层一层水波纹。
湖边的一株柳树下,穿着简约棉麻衬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后背靠着椅背,微微垂眸看着手里的书。
已经到肩膀的长发略微滑落一些,挡住了他秀丽无双的容色。
宋景静静的站着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出声唤他,“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