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玲珑不说做主,却是先问起缘由,这是连玉恩伯夫人都没想到的。
好在贺长孙原先就得了交代,这会儿也不嚷着要人给他做主了,只说,「我不知道,我就是不小心走到那边,正好遇到那个怪……那个贺元樽。」
司玲珑看着眼前十岁左右的少年,到底年岁不大,撒起谎来还不够淡定,心下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想,语气愈发不紧不慢,
「宝华殿与重华殿距离不算近,就是专门找过去也不容易,今日虽是除夕,但路上宫人不少,你究竟是专门找过去的,还是不小心走过去的,本宫差人问一问便知,你想好了再回答。」
贺长孙听到司玲珑的话,面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些许慌乱,下意识就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玉恩伯夫人。
司玲珑却不等玉恩伯夫人开口,径自扭头吩咐蜀红,「带人去负责值守的宫卫那里问问,可有人见过贺家这位小公子。」
司玲珑这话一出,贺长孙当下就绷不住了。
一如司玲珑想的那样,他第一次进宫,哪怕知道宝华殿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上自然也是问了宫人的,这要是一问,自己说谎的事情就穿帮了。
到底年纪不大,贺长孙顿时就哭着嚷着说了,
「我、不是我,是姑姑,姑姑说贺元樽可能在那里,让我偷偷过去找的,不关我的事……」
虽然平日在家中被宠上了天,但他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然也知道宫里和家中不一样,哪里敢真的当着司玲珑的面撒泼。
而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玉恩伯夫人身子一颤,司玲珑更是杏眸冷冷淡淡扫了过来,只问她,
「玉恩伯夫人,你可知窥探宫中乃是大罪?」
玉恩伯夫人原还想着糊弄过去,却不想她一张口就是窥探宫中,当下整个人都懵了,身子一软,便忙不迭朝司玲珑叩了个头,哪怕瞧不上这个琅妃,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如人家,更别说算计皇家这样的事被抓了个现形。
「琅妃娘娘,都是误会啊。妾身岂敢做这样的事?实在是听闻国师大人的事,与家中失踪两年的庶弟很是相似,妾身是想确认弟弟是否还在世,迫不得已才想出这样的法子,妾身绝无冒犯宫中的意思啊。」
玉恩伯夫人说的其实也大差不差。
就在一个月前,贺家听闻皇上册封了一位新国师,十分看重,甚至让其入住宫中宝华殿。
而那国师,白皮白发,却面容年轻,又听说那国师尊号元尊。
贺家人当时就怀疑到了二房两年前失踪的那个庶子头上。
要说贺家,乃是京中有名的占卜世家,因而家中历代家主也都在钦天监为官。
当年贺元樽出生,因为浑身泛白,连毛发都是白色的,加上他一出生,他的侧室娘亲便因生他难产而死,家中人都将他视作不祥的怪物,原本是要直接溺死的,还是老太爷发话将人留下。
尽管养在家里,也不过是给口饭吃,甚至有时候连饭也不大给。
贺元樽从小没少被他们这些隔房的兄弟姐妹嘲笑欺辱。
玉恩伯夫人因是大方嫡女,侥幸得了玉恩伯的眼,得以嫁入宗室,出嫁后原本对二房养的那个怪物没再关注过。
然而两年前,老太爷身故,家里唯一还能庇护贺元樽的人没了,几房人就商量着,声称老太爷疼爱贺元樽,竟是打算让他下去陪着侍奉太爷。
玉恩伯夫人也不知家中父亲和叔叔们是怎么做的,反正传出来时,就是贺元樽随老太爷去了。
然而没办丧礼,甚至连个尸体也见不着,贺元樽平白失踪了。
贺家人只当他死了,也没再理会。
直到一年前,家中偶然听到元尊法师的名号,那人也是一头白发,当谁也不曾见过,便也没有在意。
结果一个月前,皇上直接封了这位法师为国师,甚至住进了宝华殿,贺家虽有人为官,却也没多少机会进宫,但听到的这位国师的传言越多,他们心里就越慌,心下都怀疑这个国师会不会是本该死去的贺元樽。
于是便有了除夕宫宴的这一遭窥探。
玉恩伯夫人想的是,贺长孙见过贺元樽,他年纪也不大,当孩子一样带进宫赴宴,再让他偷溜出去瞧瞧,若是被发现,就说是出来透气时走错了,不小心走到那边,他又是个孩子,也不会有人计较。
却不曾想到,偏偏那边起了冲突,而这个琅妃,竟是跟个孩子计较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