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这日,空气中带着几分萧瑟的寒意。
宫门前,此时乌乌泱泱地停满了各色的华贵马车。
点缀了各色织锦或宝石的马车,自宫门口一路排到了长安大街的街头。
这样的阵仗,往年也只有除夕宫宴的时候才有了。
可是,今年的除夕,还有一个多月呢。
哪怕冬日,也不乏围观来看热闹的百姓,有知晓内情的,便说起太后娘娘这次为川临雪灾一事筹集灾银,特地举办慈善宫宴,而这场宫宴,除去朝中显赫,贵族世家,竟连寻常商贾也参与其中。
都说士农工商,商位于末位,但谁也不能否认,要论天下财富,这些商贾得占一半。
随着马车一辆辆驶入宫墙之中,守在宫门前负责接引的宫人纷纷上前。
太后帖子中写的基本是府户,但随马车下来的多是女眷,毕竟是太后举办的宫宴,旁的不说,当家主母是必到的。..
施永范带着自家夫人下马车时,下意识挺直了腰脊,常年浸淫商界让他虽比不上那些世家显贵的气质,但也不至于叫他显得卑微。
只是随着宫人往宴厅走的时候,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扫过宫中四处,但面上却极力克制着不露出半点叫旁人看轻的模样。
哪怕如此,世家出身的人,又岂会不认识自己圈中的人,只一眼便瞧出这些个带着铜臭味的商贾们,下意识皱眉,而后用着自以为隐晦却不甚克制的声音问旁边的人,
“太后娘娘是怎么回事?莫非要叫我们与这些……同席不成?”
“娘娘自有安排,不可妄议。”
说话间虽极尽端方,但面上的不屑一顾几乎溢出。
旁人不晓得有没有听见这样的“嫌弃”,但施永范是真真切切听到了。
他一张脸绷得严肃,却生生将脊梁挺得更直。
旁边的施夫人自然也不服输,跟着挺直背脊,两夫妻皆是一脸严肃地走在前头,那架势,仿佛今天不是来参加宫宴,更像是来上朝的。
两人目不斜视自顾跟着领路的宫人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处拐角,远远瞧见前面不远处的两道挺拔身影。
施永范原本还绷着的脸瞬间有些绷不住了,虽只是背影,但两人从小一个学堂里念书,他根本不会认错,立即拉着自家夫人,几个快步追上前边的两人。
“司老兄,司老兄啊!”
司仲卿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和司瑾瑀齐齐停下脚步,看向身后追上的人,司仲卿温雅一笑,
“原来是施兄。”
施永范看到司仲卿,看到同行的瞬间,整个人立即恢复成了平日里精明又利落的模样,“没想到司老兄也收到了帖子,你是第一次进宫吧?若是紧张,我可以带带你。”
又看向一旁的司瑾瑀,“这是贤侄吧?贤侄不用怕,待会儿就跟在你爹爹旁边,便是见到皇上也无需紧张。”
司瑾瑀微微一笑,颔首,“是,小侄不紧张。”
他跟皇上,回来来一路也见过挺多次的。
确实一点也不紧张。
同在雍京,哪怕司家是近两年才举家进京,但施永范对于这司家的大郎也早有耳闻,这会儿再看这人和他爹几乎如出一辙的儒雅气度,相貌虽称不上妖孽,但也着实好看。
再对比自家那个混不吝,一时又有些心塞,偏面上还不肯泄露半分。
又对司瑾瑀说了些鼓励的话,大抵意思就是,不要怕,叔带着你们。
一旁的施夫人早就听说过自家老爷的这位幼年相交,却因对方内室早亡,她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总算见着,整个人却是震惊的。
老爷不说……两人是同年么?
施夫人的目光先是落在司仲卿那张儒雅得过分好看的脸,还有那一身修长不带半分走样的修长身姿,再扭头,看着自家老爷的大肚子……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所以说,人跟人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