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荃脑海中蓦地闪过混战中身后传来的一道破空声,以及不等她反应便将她扑倒在地的邬烈。
是那个时候!
心尖骤然一沉,顾清荃几乎是瞬间肯定。
再一想那人中箭后一路引开刺客又那般缠斗,甚至为她一起跳下断崖,一路都没有露出半点端倪。
他怎么忍的?
这会儿又独自探路,说不准已经晕倒在了路上。
想到这里,顾清荃哪里还能待得住,抬腿便作势往邬烈离开的方向跑,战七和影五似是意识到什么,也忙跟着往前跑。
然而三人刚刚跑出两步,就见一道黑影快速从前方靠近,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顾清荃,眼尾却注意着左右。
“何事?”
显然,邬烈是以为他们遇袭才会突然跑动起来。
顾清荃看着依旧和离开时一样的邬烈,他面具下露出的半边脸甚至看不出半点受伤后的虚弱。
饶是如此,顾清荃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稍稍站定,看着面前的邬烈,半晌,只道一句,“把衣服脱了。”
邬烈原本上前的脚步因着她这突然的一声蓦地顿住。
不止是他,就连一旁的战七和影五皆是一愣,哪怕面上表情无波,却依旧看出那眼神中类似见鬼的震惊。
荃妃娘娘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却见,自家首领只愣然一瞬,上前,兀自将手中的大氅递到顾清荃面前。
“此处距离圣驾队伍不远,很快就会有人寻过来,娘娘先将大氅披上。”
那大氅,是邬烈之前假扮赫连越时穿在身上的,后来与刺客打斗时被他抬手掀到了一处树枝上。
顾清荃无需细想,就明白他为什么会回来得这么迟了。
想来是发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不远,特意去将大氅收了回来。
她身上还穿着属于暗卫的劲装,如果禁军搜寻过来,看到她这副打扮难免多想。..
顾清荃只一想,便颔首准备接过。
然而久等不到她伸手的邬烈以为她不习惯自己动手,干脆提着大氅上前,轻轻抖开,随即将面前的顾清荃整个裹住。
素来清冷如玉的面容,裹在大氅之中,只余一颗脑袋的模样,莫名给人另一种感觉。
可爱。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词时,邬烈眼眸微动,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她距离过于靠近,忙退后一步。
顾清荃陡然被一股温暖裹紧,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人已经退开。
恭敬,又守礼。
“多谢。”顾清荃敛声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又将话题重新转回,再次沉下眼眸,命他,“先将你的衣裳脱了!”
邬烈身子有一瞬的僵直,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大胆的要求。
“荃妃……”他声音微哑,还未开口,就听她道,“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邬烈一愣,这才明白过来。
她知道了。
“伤口已经止血无碍,荃妃无需挂念。”
在换上战七的衣服时,他就趁机将身后残留的箭头挖掉,顺手在伤处盖了一层止血的药粉。
身为暗卫,他受过各种各样的伤,对此早已习惯。
却不曾想,他已经换了衣裳,将伤处掩盖,却依旧被她知晓。
但,
这不是他在她面前宽衣的借口。
她是女子,而他,便是暗卫,也是男子。
叫她看见,只会毁她清誉。
涉及她的,邬烈总是十分坚持。
顾清荃却不知他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只觉他不够痛快。
“我要亲眼看了才知道,快点。”顾清荃冷着脸,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邬烈却难得没有顺从她的意思,只板着脸坚持,“请娘娘莫要为难。”
顾清荃张口,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影五适时开口打断两人。
“娘娘,不若由我们二人代娘娘查看首领伤势。”
旁观者清,他看得出荃妃是担心自家老大伤势才坚持要亲自看。
而自家老大,显然是担心传出去坏了荃妃的名声。
这话只能由他来说了。
邬烈和顾清荃闻言,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于是点头应下。
顾清荃干脆走到一处,背过身去。
邬烈为了安她的心,动作利落地解下腰带,先是黑色外裳,再是一层中衣,再是一层黑色里衣。
但哪怕黑色不显,战七和影五也能看到那背上撕开的口子以及那里衣上明显沾了血迹的暗色。
邬烈面色不改,径自褪下了最后一层里衣,露出紧实而精壮的上身,以及,那上面布满的各种伤口留下的旧痕。
战七和影五只扫过一眼,便兀自转向他的身后。
果然,男人背后血迹干涸一片,背胛处是一个明显翻开的伤洞,哪怕上了上好的止血药,此时依旧渗着丝丝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