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越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往旁边一坐,旁边立即有人奉上一杯热茶。
赫连越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姿态半点没有先前带人来告罪的样子。
盛太后看着他这模样,面上也没了方才冷肃严厉的样子,只是带着岁月痕迹的脸上依旧透出几抹深沉。
“你如今倒是护短。”盛太后的声音不冷不热,似乎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冷哼。
赫连越面上不为所动,只道,“近来朝中总有些个不安分的,今日封城,不过是叫他们瞧见一些动静罢了。”..
也是前些时候处置定山公的手法过于温和,才叫那些人忘了他当初上位时的手段。
他赫连越,素来不讲规矩颜面,只看他高不高兴。
旁人觉得为一只爱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动用禁军封城乃有悖君主之道,但在他这里,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不容人质疑。
再者,他本就是个护短的人。
太后听他一本正经,只是瞥他一眼,语气也少了和司玲珑等人说话时的端肃持重,“别给哀家顾左右而言他,哀家说的是你刚才特意把人支走,不就是生怕哀家再罚她?”
赫连越就不说话了。
毕竟,这话也没毛病。
盛太后一副哀家看透你的样子,又恢复先前的深沉肃重,“你虽非哀家亲生,但却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难得对一个女子上心,哀家也不多说什么,这次的事看在皇帝的面子,哀家可以既往不咎,但往后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赫连越颔首,“母后宽和。”
盛太后闻言半点没有被奉承的喜悦,又问他,“哀家眼瞧着这几日,皇上对厉王的态度并不热络,可是厉王做了什么,叫你不痛快了?”
听到这话,赫连越端盏的动作微微一顿,半晌,他将手中茶盏轻轻搁回桌面,茶盏与桌面碰撞出极轻的一声,赫连越目色沉然,声音却似闭月的乌云,沉浑明灭,“儿臣打算废除以厉王为首的宗室。”
盛太后饶是素来八风不动,这会儿也忍不住被赫连越这一声给吓了一跳。
“你说你要废除什么?”
赫连越看向太后,一字一顿,“废除宗室,除五服之外,不再享有天家爵奉,此后赫连氏一族子弟入朝皆需通过考核方能入仕。”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叫盛太后眼底惊诧一阵多过一阵,好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废除宗室,不过四个字,但实际上哪里那么简单。
大渊自太祖至今已历十一任君王,宗室子弟与朝中世族姻亲关系盘根错节,绝不是仅凭皇帝一句话就可以撼动的大树。
但太后也明白,皇帝此举为何。
想当年她担任皇后之时,每年看着国库单是支出宗室旁支的月俸银子就有数十万之巨,以赫连越的性子,必然不能容忍一堆干吃饭还时不时会惹事的宗室在他眼前不时晃悠。
盛太后能与赫连越和谐共处,便是因为她虽为太后,但从不轻易驳斥他的决定,眼下听他提出,自然不会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劝他,
“哀家觉得,眼下还为时过早。”
皇帝登基不过两年,根基尚浅。
赫连越闻言不为所动,心道也不早了。
按司玲珑说的,一年半后,厉王世子就该谋反了。
赫连拓谋反所凭最大倚仗也不过是白家世族与宗室的支持,既如此,他自然要先将他可能的枝桠率先剪除。
更重要的是,眼下厉王府伪装得一丝不错,赫连越需要叫宗室“乱”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叫厉王和赫连拓有所暴露。
之所以提前知会太后,那自然是因为,要收拾宗室,必然需要太后助阵。
但这话,他不会主动提,只是幽幽道,
“早与晚,都是迟早的事。”
太后听着他语气里的决意,沉默半晌,将手中捻着的佛珠收起,再看向赫连越时,语气森严,
“下回想要哀家跟你回宫,就直说。”
赫连越面上八风不动,“朕不愿勉强母后。”
盛太后:……
你瞧哀家信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