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足惜!」廉颇收起了长剑,唾弃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墨家剑士本意是收敛了赵葱的尸首下葬,可惜却被愤怒的赵人给拦住了棺椁的去路。
「他不配享有棺椁入殓!」拦住墨家剑士的民众们阻挡在棺椁前。
墨家剑士看着愤怒的民众,最后将目光看向了点将台上,他们可以对敌人拔剑,但是这些民众并不是敌人。
晋遥其实也不愿意将赵葱的尸首交出去,人死如灯灭,但是仇恨遗留,愤怒的民众是不愿意看到赵葱这种害死了数十万军民惨死的庸将能安然入殓的。
「阳泉君!」晋遥看向了阳泉君赵豹。
赵豹也在沉默,赵葱终究是他们赵氏子弟,若是就这么任由他的尸体被人践踏,赵氏还有什么凝聚力呢?
可是望着群情激奋的民众,赵豹却找不到任何理由让民众平息愤怒。
「我赵国终究是礼仪之邦,做不出蛮族那等践踏他人尸体之事,赵葱记忆认错,自绝谢罪,就不必再辱其尸身了!」晋遥再次开口,以内力震荡传音,传遍了点将台。
愤怒的民众听到晋遥的话,愤怒也才稍稍平息,看向了点将台上的天子,最终选择了尊重,这是他们的新王,新王发话了,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因此,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没有再去争抢赵葱的尸体,但是在墨家剑士走过之时,都是将手中能丢弃的污秽全都砸往了棺椁之上,万人唾弃。
「多谢天子!」赵豹松了口气,转身拜谢。
「阳泉君不会谢我的,接下来阳泉君恐怕不会想看到!」晋遥说道。
赵豹看向了四周被羁押的赵氏子弟,却没有人敢跟他对视,纷纷低下了头,目光闪躲。
「继续吧!」晋遥看向了阳娄,示意他继续。
阳娄点头,重新走回了点将台中央,「带平阳君赵彻!」
「赵彻?」赵豹皱眉,这是赵孝成王的兄弟之一,被封为平阳君,地位只在平原君赵胜之下,因此封地就在王畿之地。
可是赵彻为什么会被墨家也一并捉拿审问呢,因为谋逆?不会,刚刚审判赵葱的时候就没有加上这条罪名。
「赵惠文王三十三年秋,赵彻以公子身份强夺民女罗氏女,后罗氏女上告平阳宰,平阳宰不敢抉,因此告知公子彻,平阳君赵彻命家臣暗中杀害罗氏满门七口。
赵孝成王三年,赵彻封平阳君,强取豪夺平阳元氏土地一百三十七亩,元氏不从,赵彻灭其满门,仅一子因事发时在外,幸免于难,改名换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赵孝成王八年,赵彻外出狩猎,误射民众致其死亡,后拒绝认罪补偿,贿赂平阳宰柯斌,柯斌不受,后平阳宰一家外出意外坠崖全家尽丧,经墨家查明,非为意外,而是赵彻下令在平阳宰柯斌外出路上设伏,将之全家杀害,伪造成意外。
……」
阳娄拿起桉宗一卷卷的念着,每一卷就意味着数条人命,其中还包括了一些清明的官员。
赵豹脸色阴沉地看向了赵彻。
赵彻却低下了头,不用人证物证,单从赵彻的神态,所有人也都明白了,这是事实。
「赵彻,可有什么要补充和解释的?」阳娄寒声问道,他本来只是来主持这次的论政台,事先也只知道会审判一些赵氏子弟,却没想到会事关这么多条人命,而且证据充分,甚至还有不少遗漏的人命。
「如今你墨家为赵王,你们说是就是吧!」赵彻倒不像赵葱那样敢作敢当,想要将水搅浑,让人认为是新王要拿他们赵氏开刀,安插的莫须有的罪名。
「是吗?」然而,墨家剑士却带上了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披风的中
年人。
「赵彻,你可还认得我?」中年人揭开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疤的脸。
「你是……柯斌!」赵彻慌了,虽然柯斌为了活下来,自毁了容貌,但是那声音他却不会忘记。
「十几年了,我以为自己再没有重见天日之日,你是一城之君,是赵国封君,我没想过又找一日能绊倒你,却想不到苍天有眼。」柯斌涕泗横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彻。
「故平阳宰柯斌,拜见天子!」柯斌毕竟曾是一城之主,虽然愤怒,但是行事依旧是有大家风范,先是向晋遥行礼,而后才转身看向赵彻和四周的赵国百官和民众。
「这些年,我已经不打算报仇,也不认为自己还有报仇的机会,可是这些年你在平阳做到事,不用我说,罄竹难书,平阳民众无不想啖尔之血肉,天子可派人到平阳去查。」柯斌怒视着赵彻,再次转身对晋遥行礼道。
晋遥点头,看向了赵彻,又看向了红发神杀。
「带平阳宰!」红发神杀是这次论政台的幕后收集着,很清楚这些人所犯之罪有多重,因此也早已派人去将现任平阳宰带来。
新任的平阳宰被墨家剑士带上了点将台,看到晋遥的一瞬间直接就跪倒在地,哭诉道,「平阳早已被平阳君掌控,下官若是不从,柯斌宰的下场就是下官的结局。」
「赵彻!」赵豹低声怒喝,怒目而视,他怎么也没想到王畿之地已经糜烂成这样,更不敢去想那些远离王畿的赵氏子弟是什么德性了。
赵彻也没想到柯斌会活着,更没想到平阳宰会被人缉拿到了邯郸,还当着邯郸全臣的面审判自己。
「认证物证俱在,赵彻你可认罪?」阳娄压制着愤怒看向赵彻。
「我认罪!」赵彻知道无力回天,只能认下。
一时间整个邯郸沸腾了,赵葱还只是一个将领,爵位不过县伯,可是赵彻却是赵国的封君啊。
「车裂!」晋遥冷冷的下令。
于是,当着邯郸全城的面,赵彻成了赵国第一个被车裂的封君。
但是论政台却没有停下,一个个赵氏子弟被拉了出来,细数了一条条罪状,几乎没有一个是不该死的。
点将台上被赵氏子弟的鲜血染红,而邯郸民众却没有一个觉得残忍,相比他们做的一切,这些都是轻的了。
赵国民众也才发现,他们的公室居然已经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所有赵氏子弟,能幸免于难的十不存一。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我赵氏再也无法在天下立足?」赵豹仿佛变得更加苍老,坚持着坐在点将台上看着一个个赵氏子弟死在台上。
「阳泉君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孤故意刁难你赵氏?」晋遥冷漠地看着赵豹。
「难道不是吗?」赵豹抬头看着晋遥。
晋遥摇了摇头,「孤只不过是想给赵国万民一个交待罢了,赵氏是第一个,却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是法家!」赵豹看着晋遥,这跟申不害在韩国做到术治何等相似啊。
「不是!」晋遥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