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品如坐在茶楼里,听见旁边商人说这些话,面无表情地喝着手中的茶水。茶水氤氲而起的烟雾遮住了她的眼睛,那双圆润而又明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樱粉色的唇角沾上了茶水更加晶莹剔透,李邑找到谢品如,坐在她的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问:“心情不好?”
“没什么心情不好的,意料之中的事罢了。”
赵即墨狼子野心,谢诀不想和赵即墨合作,赵即墨绝对不会轻易答应,他不轻易答应,就会威胁谢诀。
能被赵即墨用来威胁的把柄不是什么小把柄,谢诀最后只能乖乖听赵即墨的话,按照赵即墨的要求办事。
想到这里,谢品如的唇角勾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来你心情确实不是不好,而是很好了。”
李邑发现,他好像有点看不懂谢金蝉这会儿在想什么。
“对啊,我心情特别得好,看着自己的亲人,正在朝着我挖的坑里面跳,心情能不好吗?”
说完,谢品如自顾自地笑了。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谢品如想到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她被人绑在火架上,说了那么多的话,谢家明明有人相信了,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明白的模样。
他们不是装傻吗?
那她就把这一切的真相彻底捅破,让整个江南地区所有的大族豪门都知道此事。
不破不立,谢家必须要改变,一直这样下去,谢家迟早有一天会毁在谢诀等人的手上。
谢品如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邑微微靠近谢品如,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你不是谢金蝉吧。”
谢品如看着赵即墨,脸上的笑容不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爹娘的态度看上去不像是假的,光凭着他们护着你的样子,就知道你真的是他们的女儿。”
那天晚上,李邑听说谢金蝉出事,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谢府,他站在屋顶上看了很长时间。
谢泽夫妇对谢金蝉的态度,谢金蝉对谢诀夫妇的态度,一点掺假都没有。
他以前不认识谢金蝉,谢金蝉痴傻只是从外人口中听说,李邑从小经历过不少外面传言很夸张的说法。
谢品如最初和他说,她这些年在谢家只是装疯卖傻,李邑会相信,后来谢金蝉的病好了,但是谢家内斗,故意在外面继续传言谢金蝉的病没有好。
而现在……
李邑眼中所见,与多日仔细打听,他又不相信谢品如当初在他面前说的那些片面之词了。
没料到李邑会和她说起她不是谢金蝉的话。
谢品如微愣,反应过来时,她微愣的神情已经被李邑捕捉。
“你果然不是谢金蝉。”
只这简单的一个表情,李邑彻底肯定心中的猜测。
面前这个人不是谢金蝉,而是披着谢金蝉外皮的另一个人。
就知道李邑这个人十分狡猾,谢品如没有防备地上了李邑的当,被他抓出了老底,她抿着唇,看着李邑半晌没有说话。
“你不是谢金蝉,又是谁呢?谢泽夫妇只有两个女儿。”
他看着谢金蝉的脸,脑海中想到年幼时听宫中道士讲道,说起道家重生一说。
莫非……
“你是谢品如?”
李邑想弄清楚真相,他说每一句话时都认真地看着谢品如的眼睛,意图从她的眼中分辨出真相。..
已经有了防备,谢品如看他的眼睛里只有沉默,没有丝毫情绪。
隔着轻薄的茶香,两人的眼睛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良久,谢品如道:“你想多了。”
手中的茶水温热,谢品如的手心却冒出了冷汗。
她就知道这个李邑不是好对付的,竟然被他发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经过赵即墨之后,谢品如没法相信父母之外的其他人,包括帮了她无数次的李邑。
她是谢品如,这是她身上最大的一个秘密,她绝对不能亲口承认。
李邑不相信谢品如的话,“真的吗?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谢品如笃定道:“我是谢金蝉。”
从她用了谢金蝉的身体开始起,她这一生,只能是谢金蝉。
“随便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露出马脚。”
李邑不急着逼问谢品如真相如何,他已经猜出大概,且他就是怀疑,面前这个人一定是谢品如没有错。
旁边谢金蝉这个女人的各种处事手段,和活着的谢品如几乎没什么两样。
谢品如对谢家那些人还有几分心慈手软在,谢金蝉心慈手软的程度比谢品如差上很多,她比谢品如的心更狠。
李邑没再逼问下去,谢品如的心情没能轻松多少,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跳的节奏却乱了几分。
她藏着心事,低头喝了一口茶,和李邑面对面各怀心事地坐着。
“那天晚上之后,你父亲生了一场重病。”
谢品如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李邑。
看着谢品如的眼睛,李邑一点都不怀疑,他接下来什么话都不说的话,谢品如肯定会站起来拽着他的衣领继续逼问。
谢品如心跳的很快,她稳住心神,努力用平稳的语气和李邑说话,“我们回去说。”
茶馆人多,他们之前说话声音很小,身边没人,谢品如不想和李邑在这个话题上牵扯太多,更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任何弱势,干脆提出离开这里。
这会儿要说起她父母的事,谢品如有太多的话想问清楚,在这里问肯定是不合适的,最好的方式是回去仔细地向李邑问清楚。
“走吧。”
知道谢品如的意思,在这种事上,李邑无心和谢品如绕圈子,他率先走到了外面,谢品如的头上带上帷帽,遮住面容后尾随李邑身后。
她小跑两步追上他的脚步,与他并排前行,望着前面的路,谢品如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请大夫了吗?”
李邑有点怜悯地看了谢品如一眼,摇了摇头道:“没有,那天晚上三房闹得那么厉害,得罪了其他两房,三房的财产令人垂涎欲滴,你觉得他们会给你父亲请大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