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珞点点头。
沈茉冉吩咐碧桃跟长缨去厨房准备吃的，陪着她在喜房里坐了一下午，一直到夜幕降临，府上的宾客散去。
一身清爽的魏赫言穿着大红喜服推门进来。
司一珞盖头下有限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红色的靴子，与上次一样，魏赫言轻轻挑开她的盖头。
他脸上蒙着面具，司一珞略一犹豫，伸手将面具扯下。
魏赫言那张妖冶的脸上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贵气，不再有卑躬屈膝，不再有隐忍克制，而是独属于他的那种高贵。
“魏——”
下意识去喊他的名字。
魏赫言抿唇笑道：“我叫周勋，你也可以叫我的字，殊一。”
换了个身份的魏赫言与从前不同，司一珞点点头，再次看向他。
“殊一。”
红烛烧了一夜，魏赫言的吻缠绵温柔，吻在她额头上，吻在鼻尖，扫过她的唇畔，落在她胸口的那两道疤上。
“从此以后，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司一珞嗯了一声，直到这一刻才彻底卸下心防。
“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司一珞成亲，曜帝给了三天假期，只是这三天里，魏赫言不能时时陪在身边，她还得跟假韩王演戏。
茶楼里新来的姑娘唱的小调缠绵婉转，香炉里是特制的梨花香，茶，也是上好的乌龙茶。
假韩王煮了一壶茶，用品茗杯倒了一杯递给她。
这个雅间司一珞很熟悉。
“还记得司大人初次进京时，就是在这儿想摘下我的面具。”
也是在这儿她再次见到魏赫言，并且被他带回诏狱，在胸口的位置留下了两道烙印。
假韩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魏赫言有几分相似的脸。
“在下宁城，他一直想让我们见一面，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眼前的假韩王自然也是假的。
宁城？
司一珞早就预料到魏赫言想让她见的人是辅国公府的人，却没想到是辅国公府的嫡系。
“宁世子。”
宁城自嘲一笑，手下煮茶的动作不停。
“辅国公府都没了，我还算什么世子！周曜这个人心狠手辣，知道他秘密的人早就去阎王殿报到了，还留下一个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还活着，就能时刻提醒曜帝当初逼宫造反的事实，曜帝怎么可能让他出现在世人面前！
“我一直有个疑问，还请司大人解惑。”
宁城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面具下的人不是韩王？”
他查过她很多次，甚至还去过关城，与她接触过的人他都查过，却什么都查不出来，让他一度以为，司一珞当时想摘掉他的面具，只是自己的错觉。
那次魏赫言能恰好赶到是因为两人约好了在茶楼见面，正巧被她误打误撞闯进来，所以才会对她起疑心。
司一珞重生的消息只有魏赫言知道，看来魏赫言没有告诉他。
她抿了口茶水，轻笑道：“我并不知道韩王殿下不是真的韩王殿下，当时只是碰巧，北辽的贼人逃了进来，为了保护韩王殿下，我不得不出手而已。”
宁城又是一声笑，司一珞发现他跟魏赫言某些方面还真是相似，语气动作习惯，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骗鬼呢？”
宁城显然不信。
“依着他谨慎的性子，就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司大人才进京多长时间，就把他拿下了？就让他不顾自身安危，把自己的底细都交代了？”
宁城比魏赫言大一些，但是话却比魏赫言多，性子也活泼些。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把心都掏出来了，你要是敢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我肯定饶不了你！”
在接触宁城之前，司一珞还在怀疑他的人品，毕竟上辈子她的结局太悲凉，她以为是魏赫言故意算计，后来跟魏赫言在一起之后，发现他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所以她就又开始怀疑他身边的人，怀疑是宁城影响着他。
现在跟宁城接触下来发现，他也不是想象中那种阴险狡诈的人。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既然已经坦诚相见，有些话还是问清楚的好。
司一珞问道，“如果将来有一天，天下乱了，你们会不会起兵？”
未来几年，天下多灾多难，旱灾，蝗虫，水灾，接二连三的灾难让百姓们苦不堪言。而朝堂之中皇子们只顾着争权夺势，缺乏监督，底下的官员欺上瞒下，她死那会儿，天下确实已经有动乱的苗头了。
周裕虽然登上了皇位，但是面对着一盘散沙的朝堂政局，外忧内患，够他头疼了。
宁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回答起来却没犹豫。
“会。”他肯定地点头道，“当年先帝昏聩，选了珉王做太子，父亲跟我都不同意，那时候周曜拍着胸脯在父亲面前保证，如果他得了天下，一定会肃清朝堂，清除积弊，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盛世。父亲才会用兵权保他不去封地，我才会冒险帮他逼宫造反。”
“结果呢，他刚一坐稳皇位，就迫不及待清理我们这些功臣！”
“好不容易夺来的天下，他不好好珍惜，偏要玩弄权术！养的儿子一个不如一个！真到了那一天……我不会手软！”
宁城眸中盖不住的戾气爆发出来，司一珞动手添了杯茶。
“以茶代酒，我敬你！”
宁城举了举茶杯。
“司大人虽为女子，却有忧国忧民的这份心意，在下佩服。”
想到韩王跟昀王的关系。
“昀王名下的产业，与你们有没有关系？”
昀王私下开设青楼，去年还曾经牵扯进人口拐卖的案子里，宁城摇头道：“我们在他的产业里安插得有眼线，但是生意我们从来没有参与过。”
京城里的王公贵族谁家还没有点儿灰色产业，司一珞不会抓着不放。
见完宁城，司一珞的心放下了，但是同时更加疑惑了。
开始反思上辈子自己为什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想过来想过去也想不明白。
如果魏赫言不是不念旧情的人，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她跟姒海被万箭穿心却不救他们？
城楼上那个人真的是魏赫言吗？
记忆有时候会出现错乱，当主观带入魏赫言的时候，她就认定那个人是魏赫言，无论怎么回想，她都认为那个人是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人只是跟魏赫言有几分相似的宁城呢？
上辈子的她并不认识宁城，而她跟姒海坏事做尽，是朝中公认的奸佞，所以他才没有手下留情，借着那个机会一并将他们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