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封信,是护国公府送来的。”
司一珞这辈子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不多,护国公府,那就是常锦婵送来的?
写给她的信厚厚一打,有一路上的抱怨,也有对他们的想念,也有分享自己的日常,碎碎叨叨看到最后。
“常锦婵成亲了。”
嫁的是护国公麾下的一个将领。
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像沈茉冉一样政治联姻,就在自己亲人的身边,享受着家族的庇佑,按照常锦婵的性子,本身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女子的最终归宿都是嫁人,司一珞对着信,又有些发呆。
不知不觉天色暗淡下来,一天时间又过去了。
魏赫言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轻轻在她背上推了一下,秋千晃动起来。
回头仰视着他,司一珞将信收起来,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近来朝廷的目光都在徐州,司一珞不上朝之后,朝堂上一下子就清静下来了,不知道大家适应不适应,司一珞在家呆得有点不适应。
“皇上今晚召了嘉嫔侍寝,我就躲个懒。”
再说了,他身上有差使,也不是非得天天凑在曜帝跟前,很多时候,他在宫里并不是为了伺候曜帝,而是帮着一起批阅奏折,处理公务。
每天日复一日,两人在忙碌之中偶尔偷个闲。
“天太热了,要吃冰沙吗?”
为了节约,司一珞府上基本不用冰,只有热得狠了,才让下人出去买一些冰块儿回来降暑。
但是自从宴欢公子入府之后,她也变得奢侈起来了。
“徐州遭灾,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万一再因为一碗冰沙,被人弹劾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她就想不明白了,魏赫言的生活比她奢侈百倍,怎么朝臣们不去弹劾他,偏要逮着她不放呢!
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大街上的闲人随便编排的谣言都能让她收到一两张弹劾的折子。..
“是京城这帮人太闲了。”魏赫言不满道,“回头一个一个收拾!”
归根结底,还是这个世道对女人太苛刻,女子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却不能出来抛头露面,女子可以娇蛮任性,却不能手握重权。
他们害怕她,忌惮她,也嫉妒她,一边巴结讨好,一边又肆意抹黑,来让自己心里平衡。
“算了吧,我懒得跟他们计较。”
司一珞是真的不想跟他们计较。
“正是因为你的不计较才让他们更加有恃无恐,要我说,捡几个刺头,随便找一条罪名把他丢进诏狱里,那些人就都老实了!”
张宣被判了杀头,朝中那些惯常弹劾司一珞的臣子已经消停了不少。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我跟皇上告了两天假,带你出城避暑。”
魏赫言在城外有很多处庄子,很多产业,正好这几天两人都有空,“权当放假了吧,你也别想那么多,萧元锦那边我的人也在盯着,出不了乱子……”
她有什么心事,魏赫言都能看穿,司一珞点了点头。
然而,两人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打乱了。
及至半夜,司一珞收到来自徐州的飞鸽传书,李维来信,徐州城区大面积爆发瘟疫,一夜之间有将近半数人相继出现发热腹泻的症状,情况危急,让她赶紧进宫给曜帝递消息。
司一珞不敢耽误,当即进宫。
寝宫里的窗子开着,穿堂风将室内的纱帐掀飞,曜帝披头散发坐在龙床上,看完消息,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凉透的汗液。
“朕不是已经派了皇子们下去赈灾了?怎么情况还会如此严重?”
一旦瘟疫横行,几位皇子的安全受到威胁,万一有个好歹……可是全军覆没!
“查清楚瘟疫的源头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李维在心里交代得不够清楚,这次遭灾的面积很大,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是从李维的语气中能看出来,形势十分危急。
“皇上,臣认为,此时追究源头没有意义,当务之急,要赶紧筹集药材,召集名医,赈济灾区!”
上辈子浑浑噩噩过去了,如今仔细琢磨,这场瘟疫之中似乎潜藏着阴谋的味道,但是她没有证据,没有亲眼所见,不能肯定。
曜帝当即拍板。
“去将户部尚书给朕叫来,户部另外拨付五十万两银子,让他即刻去办这件事情!”
如今三更半夜,所有人都沉入梦乡,户部尚书江敏之睡得正香,猛然被闯进来的司一珞抓起来,睡懵了的脑子第一反应是往床底下躲。
司一珞往床上瞥了一眼,里面躺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小妾,夏天穿得薄,女子被惊醒,急忙裹上外套躲在床尾。
“姜大人,皇上有诏令给您。”
京城之中奢靡成风,身为户部尚书的江敏之也不能例外。
司一珞移开目光,别人私底下怎么样她管不着,下属将人从床底下拽出来。看清眼前的人,江敏之咽了口唾沫,往回找面子。
“原来是司大人啊……”他衣衫不整,急忙捞过衣服穿上,抚着胸口后怕道,“司大人是来抄家的吗?下官犯了什么事儿?”
大晚上在自己家里见到司一珞绝对不是好事儿,江敏之暗忖,难道皇上要动他?
司一珞管不着他的心里活动,催促道:“大人快些收拾吧,徐州爆发瘟疫,皇上命大人拨付五十万两银子,置购药材,招募名医去救灾,这是手谕!”
“瘟疫?”江敏之急忙接过手谕,顾不上床上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妾,赔笑道,“下官这就去办!”
风风火火地出了门,朝中官员各司其职,折腾这一趟,天都快亮了,司一珞干脆回府穿上朝服去上早朝。
发生了这么大事情,魏赫言的假期也泡了汤。
宵禁刚解禁,一条黑影溜进魏赫言的马车里面,等他坐上车,那人拉下脸上的遮面巾。
“宁城?”魏赫言压低声音,“你何时进京的?”
宁城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笑道:“昨天夜里,跟着那封密信一起来的!”
司一珞收到的那封密信?
“你知道了?”
顺着那封信能找到司一珞,自然也能找到他,宁城冷静问道:“那个女人可信吗?”
他指的是司一珞,“我们的事情她知道多少?”
不怪宁城多疑,魏赫言不是太监这件事情一旦被别人知道,他们就都得完蛋!更何况司一珞一回京城就从他手中夺走了一半的权利。
是曜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知道一点。”
魏赫言原本就想引荐他们两人见面,宁城是他最后的家人了,司一珞是他的心上人,他们两个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你……”宁城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魏赫言问道,“倒是你,冒着这么大风险进京,不会只因为这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