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台之吻

初秋。

夜风微凉。

林听予走上天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深深呼吸了两下。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线衫。风一吹,冷空气透过细密的针织小孔一个劲儿往里灌,凉意从后背席卷全身。

妈妈好不容易睡着,她才有机会上来透透气。

生活的重压本就令她有些喘不过气。身世迷雾更把她的心搅成一团乱麻。

即便她还没有问妈妈,也几乎可以肯定她不是林靖川的孩子。

她的父亲是谁?

六年前,林靖川将她们母女赶出来。大抵不全是因为她和林见深的事情。

她的身世很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

苍茫的夜空,将偌大的洛城笼罩其中。

她撑住外围栏杆,俯瞰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烟火气,最暖人心。

思绪悠悠,渐渐拉远。

如果当年没有和陆知珩离婚,他们早就有孩子了。

他曾说。

孩子生一个就好。

不论男女。

她只以为那是因为他不喜欢孩子的缘故。

“女子每一次生产,就好比过一次鬼门关。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孩子,也不愿你经历任何风险。”

她还记得,他说这话时,是那样诚恳。眼中噙着薄泪。

过去,有多深情。

现在,就有多仇狠。

他恨她。

却不知,当年若不是她“绝情”离开,他只怕活不过那个冬天。

痛苦的回忆在脑海中横冲直撞。

泪,无声滑落。

淡淡的烟草味飘至鼻翼,她忍不住微微蹙眉。环顾看去,西南角,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指尖夹着香烟。猩红的烟火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陆知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林梦可出事了。

林听予瞳仁一缩,羽睫颤了颤,撑在栏杆上的手骤然收回。

事已至此,他们已是陌路人。

林听予咬痛了自己的唇角,仓促回神,准备掉头下去。

嘶。

西南角传来了一声闷哼。

陆知珩是一个自控力极其厉害的人,若非强忍不住,绝不会这样。

林听予犹豫半秒,揪着心跑了过去。

陆知珩单手抓住栏杆,身子微躬。另一只手握紧成拳,一下一下敲着额角。

指尖的香烟,坠在了他的脚边。

青白烟雾袅袅而起,罩住了他清冷孤傲的身姿。

林听予心头一紧,扶住他的胳膊,习惯性开口问道。

“是不是又头疼了?”

语气,十分自然。

关心的话语随着温暖的气息袭来,陆知珩的拳头停止了敲击的动作。微微扭头,侧目冷睨。

“猫哭耗子假慈悲。”

薄唇轻启间,他收紧手臂上的肌肉,狠狠撞开了她攀附过来的手。

“药呢?”

林听予身形晃了晃,堪堪站定。再次抬眼看过去,星眸中氤氲着一片水雾。

“……”

陆知珩回身站好,料峭的薄唇轻轻勾起,嘲讽的冷笑噙了出来。

“是我多管闲事了。”

林听予看着他,心如针扎一般疼。

他们早已离婚了。

自己哪里还有关心他的资格。

只是,他这头疼的毛病为什么还没有好。六年前,那个人明明答应过她,一定会医好他的。

“不论怎样,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夜风吹久了,嗓音都有些沙哑。

“要钱直说。”

陆知珩狠冷一击,林听予心口陡窒。

他以为,她关心他,是为了钱。

诚然,她现在确实急需钱。但并没有想过要向他开口。

她知道,就算开了口,他也未必会借给她。

他们之间,唯有的旧情,只有恨。

六年前,一张她和林见深暧昧不清的照片,彻底摧毁了两人五年的感情。

他恨她,义无反顾得绝情离开。

他恨她,没有给他任何解释。

照片不是真的,想要分手也不是真的。

婚姻和他的命相比。

她只能选择后者。

再待下去,毫无意义。

林听予苦涩地轻抿唇角,慢慢转身。

灌铅般的双腿还未扯开,胳膊一阵吃痛。下一秒,她被禁锢在了天台围墙和寒肆的胸膛之中。

呼吸瞬间被掠走,泛红的星眸倒映着对方冷峻的脸。

凉薄的唇落下,她苍白的唇倏然多了颜色。绯红从耳后蔓延开,渐渐布满了整个脸颊。

唇齿交错,带着极深的恨意,又狠又凶。

“唔……你……”

林听予渐渐呼吸不过来,发抖的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无论她怎么用力,面前的男子始终推不开。反而,将她禁锢得更紧了。

砂砾膈得后背有些疼。

眼中薄雾缥缈。

他霸道而寒冽的气息钻进她每一个毛孔,不禁让她微微颤栗。

-

天台出口。

林梦可瞪大了双眸,点燃的妒火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抽成一团的五官狰狞可怕。

她与陆知珩的关系是假的。

她的目的却一点都不假。

她不仅要成为真正的陆夫人,甚至她还要让肚子的孩子也姓陆。

虽然陆知珩只许了一年的期限,但只要加以手段,目的一定会达到。

“唔……”

林听予不断发出的轻若声响让她无法再看下去。狠狠剜着他们,重重地跺了两脚。然后,愤怒而不甘地离开。

回到病房,她便砸了床头柜上的果篮。高档水果滚落了一地。

肚子,忽而抽痛了一下。

林梦可眼中浮出一抹诡异的笑,随后回到病床上躺好。

-

嗡嗡嗡。

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缱绻的画面。

陆知珩终于停止了凶狠的掠夺。

呼……

林听予赶紧背过身去,大口呼吸。

薄薄的线衫扯断了好几根线,透过崩开的破洞,里面的衣服若隐若现。腰际的掐痕,鲜红如火。

“知珩……你在哪里……我肚子好痛……”

也不知是不是陆知珩无意摁下了免提,林梦可痛苦的声音清晰地冲进了林听予的耳朵里。

“我马上就到。”

陆知珩的语速有些急。

听得出来,他很紧张。

林听予的心再一次刺痛。

一切了然。

他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照顾林梦可。也不知她有没有编演什么剧情。

无所谓。

反正她与陆知珩再也回不去了。

悲凉渐起,林听予毛孔中的炙热瞬间褪去,风一吹,连心都拔凉拔凉的。

凌厉的步伐声渐行渐远,她没有回头。

远处,广袤的天地与沉沉黑夜混为一体。

她心死如灰。

一早醒来,林听予发现自己头重脚轻。抬手抚额,手心发烫。

大抵昨晚夜风吹得太久,感冒了。

饶是这样,她也没有请假。

只要还能走,就不能停下脚步。

妈妈的手术费还没有着落,她必须努力赚钱。

因为,她无人可依靠,一切只能靠自己。

-

两天后。

又一个周末。

看房的人比较多。下班时,林听予沙哑的嗓子都快说不出话来。

饶是这样,她还是陪同事宋晴去了一趟商场。

“听予,我们去这家看看?”

“好。”

两人手挽手走进了一家洛城百年珠宝店。

“有婴儿锁吗?”

宋晴的大客户李太太刚刚升级做了奶奶。为了维护关系。思来想去,宋晴觉得还是送个大金锁比较合适。款式有些拿不准,所以特意叫了林听予过来。

“有的。这边请。”

导购员领着她们朝左侧柜台走去。

“知珩,现在买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大师的话也未必可信。”

温温软软的声音传过来,林听予脚步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