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身边带着思柔公主,另外还跟着几名宫女。
这不像皇太后的脾气,她平时出个门起码得锣鼓喧天的,看得出来,她这次并不想惊动太多人。
府衙急忙跪下磕头,皇太后淡然道:“皇上有事,哀家代替他过来旁听。”
思柔公主在旁接话:“府衙大人日常是如何审案的,尽管照做就是,不必顾及母后。”
府衙诚惶诚恐,擦擦汗,坐回了原位。
昨晚上,皇太后特地派人过来,催他提前升堂。
这府衙平时手脚不干净,收过一些贿赂,也不知是怎么走漏的风声,这些把柄竟落到了皇太后手中。
因此,皇太后的吩咐,他不敢不从。
而且,昨晚皇太后派过来的人,已经给了他许多审案方面的“建议”。
皇太后此刻特地过来旁听,就是为了监督他会不会照着那些“建议”去做。
想到这里,府衙背后全是冷汗,稍有差错,得罪了太后,前途可要尽毁。
皇太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白璟燃坐着的竹轿,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白璟燃目光阴森:“微臣伤情还未痊愈,难以下跪,还请太后恕罪。”
皇太后冷笑:“王爷客气了,皇上早已免了你的跪礼,你不受伤的时候,也没跪过我。”
这话明摆着是在讥讽白璟燃的虚伪。
白璟燃倒也不介意:“谢太后宽宏大量。”
见没能激怒他,皇太后有些不甘:“王爷伤得这么重,就该在家里多多休养才是。”
白璟燃嘴角上扬:“太后这么急着赶微臣回家,莫非是担心微臣在这里会坏了什么好事?”
皇太后当即收起笑容:“王爷真不会开玩笑,这次哀家便不跟你计较,免得耽误了府衙大人的正事。”
她衣袖一甩,坐到了几步外的椅子里去,思柔也跟着过去坐下。
白璟燃眸色骤然阴沉,皇上没来,来的居然是皇太后?不对劲。
皇上与皇太后针锋相对,就算他真的有事来不了,也绝不会麻烦皇太后替他出场。
白璟燃让周凛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一句。
周凛听罢,严肃的点了点头。
他趁没人注意,悄悄退出公堂,朝皇宫方向赶去。
府衙正色道:“慕将军,花朝节当天的刺客,名叫青竹飙,他是陈家的后代,原名陈竹,他可是你的手下?”
慕铁衣正气凛然:“什么青竹陈竹的,我通通不认识!我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府衙悄摸摸地瞥了皇太后一眼。
皇太后目光犀利,带着几分杀气。
府衙咬咬牙,敲了一下惊堂木:“慕将军!青竹飙在你掌管的兵器库里偷放了上万条毒蛇,试图在刺杀皇上之后,放蛇出来咬死街上百姓,此事可当真?”
慕铁衣脸色僵硬:“的确如此,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姓们一听,气愤不已:“花朝节当天,街上有很多老人小孩,要是放蛇出来,定要死伤无数,那个青竹飙好歹毒!”
府衙追问:“既然你宣称,青竹飙不是你派去的,那么,这就说明你监守兵器库失职,才会让青竹飙有机会私藏毒蛇。请问慕将军,按照你军营的法令,此等失误,应受怎样的处罚?”
慕铁衣霎时瞪眼,没想到一上来就被将了一记死棋。
“本官问你话,快回答!”府衙怒斥。
慕铁衣像泄了气的布袋子,脑袋一垂:“军规第十三条,渎职者,该受贯耳之刑。”
百姓们听罢,再次议论起来。
“什么是贯耳之刑?”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儿子当过兵,他告诉过我,这是军队里才有的刑罚,就是拿锥子把耳垂刺穿,好让士兵长长记性!”
“好疼啊!”
府衙语气一沉:“慕将军,你也知道,军令如山,只要一天还待在军营里,就不可违反,本官罚你上个贯耳之刑,不算过分吧?”
慕铁衣倒吸一口凉气,说不出话来。
白璟燃目光微暗,脑海中掠过慕玥那张脸。
他忍不住开口:“慕将军乃先帝册封的骁勇将军,当众对他用刑,恐怕会有损先帝的颜面。”
府衙听罢,不由得愣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他。
慕铁衣有点意外,这个女婿平日对他意见很大,两人不仅互不往来,而且还互相仇视。M..
万没想到白璟燃会替他说话。
思柔公主站了出来:“王爷,哪怕是天子犯法,也得与庶民同罪,不能仗着他有个骁勇将军的封号,就这么逍遥法外,这对其他犯错的士兵很不公平,传出去,会让人以为慕将军所掌管的军营纪律不严,影响恶劣。”
“思柔!不可对王爷这么无礼。”皇太后说完,回过头,目光深邃的看着他:“虽然思柔说话莽撞了些,但她这些话,却是句句在理,王爷应该也是这么觉得吧?”
白璟燃沉默了下去
周围全是百姓,他要是太过偏袒慕铁衣,反而会引发众怒,让慕铁衣声望大跌。
他意识到,皇太后这次是有备而来。
慕铁衣表情一定,抱拳道:“我确实失职,才会让贼人潜入兵器库,这一点,我认了。我甘愿受罚。”
府衙一听,生怕他后悔似的,立即吩咐:“来人,上刑具!”
白璟燃捏紧竹轿扶手,神情严峻。
慕铁衣太老实了!
他的这份耿直反而让他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一只托盘呈到了慕铁衣面前,上面放着两把锋利的锥子,以及一面铜镜子。
府衙眯眼道:“我听说,贯耳之刑,是要自己给自己动手的,慕将军,请便吧。”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慕铁衣颤抖着拿起锥子,一手揪住自己的耳垂,盯着铜镜,正要把尖锥刺入耳垂。
“且慢!”一声清脆婉约的喊声回荡在人群之中。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只见慕玥站在人群后方,脸上带着大义凛然的神色,一步步走入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