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宋栖觉得自己的呼吸滞了一滞。

他听到傅言州沉默了一瞬,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开了口。

只见他微微蹙起眉,像是问起了一个困扰他许久的疑问。

“你觉得爱一个人会不会有占有欲?”

宋栖想起自己以前说过傅言州对自己只是占有欲,不是爱。

孟子文道:“肯定啊,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想让他眼里只有自己。”

傅言州沉默不语。

孟子文又继续道:“那你自己觉得呢?”

傅言州静了一瞬,随即沉声道:“他对我很重要。”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却一字不落地钻进了宋栖的耳朵。

他怔了一怔。

孟子文似笑非笑,继续问:“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傅言州却径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淡淡:“你话很多。”

见他这样,孟子文笑得更开心了。

看着傅言州说着就要走进包间,孟子文半开玩笑道:“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那我要不要追他试试?”

傅言州看了他一眼。

孟子文立刻笑嘻嘻地做投降状,“算了,当我没说。”

等他们都走进去后,宋栖在门口站了一会,这才重新推开门。

此时饭桌上的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都在抽着烟说着话。

宋栖走到陈采月跟前,小声打断了他正在和别人的谈话。

“陈导,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陈采月也没在意,叮嘱了他几句路上小心。

周彦也有些意外他提前离开,问他“经纪人有没有来接他?”,得到肯定答案后,这才放下了心。

“傅总,今天咱们不醉不休。”

傅言州淡淡收回视线,略微回过了神,嗯了一声。

宋栖关上了门,嘈杂的话语声终于被隔绝,耳边清静了不少。

他不准备叫肖宇来接他,而是直接打了车回去。

宋栖走后,大家也准备打道回府。

陈采月见周彦起身最快,便调侃了句,“小周这是急着去见女朋友?”

周彦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旁边有几个和他相识的演员起哄了几声,惹得别人多看了几眼。

“傅总?”

傅言州手上掸了掸烟灰,似漫不经心地朝周彦发问:“你有女朋友?”

周彦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对啊。”

傅言州指间香烟即将燃尽,察觉到传来的滚烫,他这才回过神来,捻灭了手中的烟。

“我有点事先走了。”

宋栖回到了家后先洗了个澡,直到把自己身上的酒味冲淡,才终于停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白色棉质睡衣。

他自己擦着头发,然后坐在床沿前刷着手机。

胃部传来的隐隐泛痛感,他翻箱倒柜的找了会,却还是没找到胃药。

宋栖还是躺在了床上。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喝了酒的后劲上来了。

他想到今天傅言州说的话。

自己对他很重要?

他微微闭着眼,眼睫轻颤了颤,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呼吸轻浅。

本想着忍一忍说不定就好了,可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胃却越来越疼。

宋栖一开始还能忍,但是后来还是忍不住摸索着手机,准备给肖宇打电话。

他迷迷糊糊地想要用力撑开眼皮,点开通讯录后凭着记忆往下翻,然后点了通话。

那边响起了漫长的“嘟”声,宋栖静静听着,直到响到第三声时,那边的电话接了起来。

宋栖嗓子有些干,他“喂”了一声,然后直接说:“我胃疼。你帮我买点胃药过来。”

那边沉默了几秒,叫了他一声“宋栖。”

极低极沉的熟悉嗓音响在耳边,宋栖一怔,眼皮微微撑开了些。

“……..”

他这才挪开手机看了一眼,见上面没有姓名显示,这才后知后觉地响起他已经将傅言州的号码删除了,应该是点进了最近通话。

傅言州顿了顿,沉声问他:“很难受吗?”

宋栖匆匆说了句“没事”就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这才给肖宇打了过去,三言两语交代了这边的情况,这才挂了电话又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时,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门铃声响起。

一开始他以为是幻觉,可是那门铃声像是很有耐心,契而不舍地继续响着,他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宋栖打开了门,估摸着肖宇差不多是该赶来了,于是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去开了门。

“来了。”他的嗓音略微有些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开门,嘴里抱怨道:“你怎么现在才…..”

结果门一打开,当看清面前人的面庞后,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傅言州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下来,只穿着白衬衫,身姿修长笔挺。

他额前黑发下是一双黑沉沉的狭长眼眸,里面丝隐藏着什么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宋栖一见他就要关上门。

哪知却被他一只手拦住了,傅言州的手很大,用力时手背上有微微凸起的青筋若隐若现,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他说:“小栖,开门。”

宋栖摇了摇脑袋,用力很大,就是不吭声回答他。

傅言州眉头微微蹙紧了些,顿了顿,像是想和他讲道理,开口道:“你在生病。”

宋栖手上还是松开了力度,微微让开了身。

确实,他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他现在脑子里就像浆糊一样,胃也疼,只想吃了药好好睡一觉。

傅言州看了一会他的脸色,沉声道:“去医院吧。”

但是宋栖犟得很,躺上床后就背对着他,小声道:“我不要去。”

宋栖不想去医院,像他这种平时就话题缠身的艺人最害怕去医院,说不定外面就有不少狗仔守着,一拍到他进医院就开始乱写报道。

而他现在正是扭转风评的关键时期,网上的舆论刚刚对他友好,所以不想再起什么波折。

傅言州微微蹙眉,最后还是没有勉强他,只是把药拿了出来。

“你来的时候有人拍到吗?”

傅言州把杯子里倒上水,试了试温度,语气淡淡:“没有。”

事实上确实有几个狗仔在门口蹲点,但是既然都被他发现了,就顺便一起处理了这个麻烦,不然也是定时炸弹。

宋栖这才放下了心,他又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会来?”

傅言州顿了顿,然后开了口,语气听不出什么。

“你说你难受。”

“…….”

傅言州端了杯水来到了他身边,语气淡淡:“先起来把药吃了。”

宋栖装没听到。

傅言州对他这样使小性子已经见怪不怪了,见状也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低沉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至少先吃药。”

宋栖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看到递到自己嘴边的药片,又厌恶地微微皱着小脸,紧抿着唇。

今晚的宋栖很不正常,这些表现都是他以前才会做的。

傅言州望着他微微泛红的脸蛋,和略微有些迷蒙,水光涟漪的桃花眼,不由蹙了蹙眉,知道他应该是醉了。

望着他和以前没什么差别的神态语气,傅言州不自觉放缓了语气,哄道:“小栖,张嘴。”

宋栖小脸皱得更紧了,但还是张开了嘴。

药片进入嘴后,傅言州抱着他就要给他喂水喝,宋栖手抵住傅言州的胸膛,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领,几乎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往下灌。

傅言州听着他呛咳了几声,于是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沉声道:“慢一点。”

宋栖喝完水后微微喘了口气,此时他的双唇红润了许多,泛着水光。

“还要喝水吗?”傅言州问。

宋栖点头。

于是傅言州又替他倒了杯水,让他坐起来了些,一只手稳稳地支撑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喂着他喝水。

宋栖也就着他的手捧着水杯,像小动物进食那样小口小口的吞咽下去。

醉酒后延绵的后劲让宋栖不怎么想开口说话,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但是却没有立刻闭眼,只是睁开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傅言州替自己掖了掖被子。

当傅言州看过来时,却又立刻装作睡觉闭上了眼。

宋栖已经很少能和傅言州这样心平气和的相处过,甚至还让他生出了还和从前一样的恍惚感。

“怎么了?”

宋栖闭着眼,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委屈,只是紧抿着唇不肯开口说话。

傅言州又叫了他一声,“小栖。”

一听到这个名字宋栖立刻就把被子拉了起来,闷声叫道:“不要叫我小栖!”

傅言州垂下眼,问道:“为什么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宋栖不说话。

傅言州微微蹙眉,无可奈何地低声道:“不闷吗?”

宋栖一把掀开被子,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关你事!”

傅言州见到他这久违的凶巴巴的模样,也不恼,只问他:“胃还疼吗?”

那语气仿佛他不是在朝他发火,而是在朝他撒娇。

宋栖不说话,又转过身去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像是睡着了。

但是傅言州却没有走开,只是坐在一旁,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出神。

宋栖吃了药后,胃里的那股隐隐约约的灼痛感减退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药的作用,他觉得自己脑子也清醒了些,导致他才回忆起刚才的事,又觉得有些尴尬。

突然身边坐着人似乎动了动,还没等宋栖反应过来,就有人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宋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他额前黑发已经湿濡,有几缕沾在了面颊上,一副汗涔岑的模样,眼神却十分清明。

他安静地望向傅言州。

傅言州触到他眼神的那一瞬,不由怔了怔,薄唇抿了抿。

知道他这是清醒了。

因为宋栖刚才在睡觉,房间内此时并没有开灯,只能借助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分辨。

傅言州坐在黑暗中,宋栖看不清他的脸庞,只能听到他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傅言州才终于开了口,他问:“我们要怎样才能像从前一样。”

宋栖身子僵了僵。

傅言州想回到从前?什么样的从前?

是他以上位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将自己当作小玩意,而他只能小心揣摩他心意的从前吗?

他木着脸,只听到自己固执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傅言州不作声了。

宋栖情愿自己今晚多喝点酒,好醉个干脆,直接一醒来就是第二天早上。

他心里胡思乱想着,先催眠自己快点睡着。

傅言州想待在这就让他待着。

旁边的人却终于动了动,像是站起了身,随即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顿了几秒后,又是门打开的声音。

宋栖紧闭着眼。

听到傅言州低声道:“小栖,记得吃药。”

话音刚落,宋栖微微睁大眼睛,他叫的自己是“qi”

关门声响起后,宋栖屏住呼吸静了一瞬。

从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这个发音。

只有傅言州。

是因为他说他不喜欢他叫自己那个读音吗?

还是说“小栖”只能是袁奚,为了区分开他们两人?

宋栖睡不着了。

不明白傅言州这是什么意思,想也想不明白,刚好胃好些了后就觉得饿,于是宋栖决定去厨房找点吃的。

下床时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便看见楼下傅言州竟然还没走,正在抽烟,看上去竟有了几分孤寂感。

他身上的白衬衫比起来时的一丝不苟,现下略微松了几颗,是刚才宋栖抓扯时弄开的。

这与他平时的正经禁欲的模样大相径庭。

只见他袖子挽高,露出手腕,手里夹着一根烟,正抬眼往楼上的方向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