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许鹤和傅应飞稀里糊涂地捧着茶杯坐到了徐教练家的沙发上。
徐教练脸色不好,徐教练的爸爸徐霄脸色也不好。
徐霄,华国体育总局排球运动管理中心的党委书记。他身穿一套纯黑睡衣,两鬓有些白色,但看上去精神熠熠,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给你买的茶叶。”徐天阳哐当一声把四个红色礼品袋放到徐霄面前。
许鹤一个激灵,茶杯里的水差点洒到手背上。
徐霄冷笑一声,“轻点,把孩子都吓一哆嗦,还知道回来?没钱花了?”
许鹤震惊转头。徐教练以前难道是那种没钱花了才会回家要钱的混小子吗?
“我现在有钱。”徐天阳靠在沙发椅背上,“国家队和学校都给我开工资。我这次来,主要是跟您谈谈咱们排球行业改革的事儿。”
徐霄沉下脸,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中式圈椅的扶手,“我已经很纵容你了,你自己带着自己的队怎么改都行,但整个行业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吵什么?”二楼下来一位雍容的妇人,她看到徐天阳先是一愣,接着喜上眉梢,“阳阳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徐天阳和徐霄有些不自在,同时抬起右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动作如出一辙。
许鹤挑了下眉,抿唇憋住上扬的嘴角。
阳阳?哈哈。
徐天阳别了许鹤一眼,转头凑到女人身边,“妈,我想跟我爸商量点事儿,但我爸张嘴就骂。”
徐霄瞪着徐教练,如果脸上能写字,他脸上一定是:你小子怎么颠倒黑白?
傅应飞转头看向捧着茶杯看得津津有味的小竹马。
莫名在徐天阳的身上看到了许鹤的影子。
虽然他没看过徐教练在赛场上是什么样,但是看这个讲话能力,徐教练当年骗人而功夫应该和许鹤大差不差。
“你多大年纪了,还跟儿子计较?”徐女士瞪了徐霄一眼,接着看向坐在徐天阳边上的人,“许鹤和傅应飞是吧?阿姨在电视上看过你们的比赛,打得真不错,我给你们切水果。”
许鹤:“谢谢。”
徐女士转头看向徐霄,原本声调上扬的声音立刻下落,带着点威胁道:“不要和儿子计较。”
徐霄:……
“嗯。”
徐教练顺势坐回座位,用徐霄绝对能听见的音量对许鹤道:“我爸妈都姓徐,我其实是跟我妈姓的。”
许鹤哦了一声,对着徐霄笑了笑,继续抿茶,一杯水喝了十分钟,深度只少了一厘米。
徐霄压低声音道:“全面改革不可能实现,不要异想天开。”
“我没有异想天开。”徐教练轻车熟路地从茶几底下拉出一本泛黄的草稿本和一支笔。
“我们的国情本身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像国外一样让绝大多数小孩拥有课外活动时间,大多数国家体育的重视程度比我们高,从小学到大学都有特长生升学免考的途径。而且本土的体育职业化也比我们好,走体育路子的学生走出校园以后赚得远比我们多。”
徐霄又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原因,为什么还要提改革?”
“我们可以引进他们的培养方式……”
徐天阳还没说完,徐霄便大声道:“不可能!”
徐夫人从厨房探出头,徐霄的声音便立刻小下去,“……继续说。”
“我们现在已经做到了肃清排坛的贪污现象,送钱已经不能成为教练和运动员抱团的途径了,但我们的选拔和培养方式仍然有问题,每一次进入国家队试训的人员太少了。”
徐天阳从手机上调出立本
队的国家运动员考试,“他们每年有1500-2000名运动员参加国家队考试,最终选取100个进行国家队试训,配备20人次的教练组,其中12位都是国外引进的人才教练,在世界级项目开始之前,他们仍会进行一次全面考试,针对其他国家的阵容选出12人参加比赛。”
徐霄脸色凝重,他当然知道其他国家的选拔方式,但这绝对不是现在的华国能够做到的。
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符合国家队考试标准的运动员。
“我们也许凑不过1000人参加国家队考试,但100人试训团总能凑到吧?”
徐天阳用力用笔尖戳着纸面,“我们的运动员缺乏的不是抗争精神,缺的是资源和教练!”
“很多有天赋的运动员根本就送不到我们面前,哪怕有少年队也一样。”
“所谓的集中资源培养,本质上就是赌博。”
徐教练指向捧着茶杯在嗦的许鹤,“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许鹤,送他到柏树那里去,他在备选国家队的时候甚至有可能因为身高问题被刷下来,你敢否认这个事实吗!”
徐霄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徐天阳便步步紧逼,“如果不是因为谢卫国教练发现了王一民的才能,将他留在希望之星训练营培养到18岁,他现在或许根本无法站到赛场上,这样的结果,难道是集中资源的人想要看到的?”
徐霄沉默下来。
许鹤的水喝完了,有些无事可做。
徐天阳长臂一揽,兜住许鹤往前一送,“我们集中起来的资源,应该给更多人共享,创造出更多像许鹤和傅应飞一样的人。我们应该增加每年的试训人数,并且给退役的运动员更好的保障和待遇,让他们留在各个有排球社团和课外活动的中小学当教练,等许鹤这一代人长大了,还愁凑不够2000多个人应聘国家队?”
许鹤看着徐霄。
徐霄看着许鹤。
两个人都对徐天阳的提议有些心动。
比起从基层直接开始改,从上层改革之后一代一代推进下去更加可行。
“爸。”徐天阳道,“我知道这很冒险,但只要有你的支持,我什么苦都可以吃!”
徐女士这时候端着果盘出来了,她轻笑一声,“有你爸在呢,多窝囊的男人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吃苦啊?是不是?”
徐霄:?
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碰上了孩子他妈也在。这下好,二人世界没了不说,他还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徐霄深吸一口气,“我……”
他艰难顿住,瞟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徐天阳和满脸崇拜的许鹤。
接着又转头看向温柔贤惠可爱美丽的老婆,忽然觉得自己前三十年被踩在地上的家庭“弟”位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他一时热血上脑,点了一下脑袋,“我同意。”
徐天阳悄悄松了一口气,避开徐霄的视线拍了拍许鹤的背,“goodjob,我就知道得带你来,他就是那种喜欢看别人崇拜眼神的老年人。”
许鹤笑了笑没接话。
徐霄同意之后便立刻后悔,因为改革这种事,出了问题总不能让儿子担,他马上就要退休了,如果改不好,退休金都得没有。
徐女士靠在徐霄边上,戳了个西瓜囊送过去,“你看,你们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我就知道你可以。”
徐霄咬了一口,忽然又不后悔了。
许鹤简直想给徐女士呱呱鼓掌,今天要是只有他们必定是一番苦战,徐教练的爸爸看着就是个急脾气,或许根本没耐心听完徐教练的话。
但有了徐女士,事情就和开了直达火车似的,冲着目的地直奔而去,离谱至极。
办成了事,接下来应
该也没有他们这些“例子”的用武之地了。
许鹤起身告别,“教练,我们……”
“哦!妈,我们队里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走了。”
徐天阳从桌子半盆水果便哗啦啦掉进袋子,剩下几瓣橘子和哈密瓜沾在盘子底下。
徐天阳看了一会儿,抬手拿牙签把哈密瓜戳走塞进嘴里,含混道:“得空再回来看您。”
许鹤:……
好家伙,求人办事还连吃带拿,他算是知道柏医生为什么不愿意一起来了。
徐霄看着盘子里剩下的橘子脸都绿了,他就吃了一口老婆切的西瓜,一口!
许鹤对着徐霄讪笑一声,“徐老师再见。”
傅应飞跟着道:“下次我们带西瓜来看您。”
许鹤忙拽了他一下。人家才吃一口西瓜已经很难过了,你怎么还杀人诛心呢?
“想来随时来,不用带东西。”徐女士站起来,“阳阳,下次记得把柏函也带来,咱们好好聚聚。”
徐天阳嘴里的哈密瓜还没咽下去,只能含混道:“知道了。”
许鹤拽着好像说错话又好像没说错的傅应飞逃命似的远离了徐教练家,徐天阳比他两跑得还快,好像生怕他爹把瓜拿回去一样。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上了出租车,徐天阳坐在前排副驾驶,一边吃瓜一边说,“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还得是我妈会拿捏。”
“徐……阿姨平常不在家吗?”许鹤探头问。
“不在,她是钢琴家,是国外一家艺术学校的教授,总是在开音乐会,回家的时间很少。一般都是我爸在放假的时候去看她。”徐教练叹了口气,“怎么就看上我爸了呢?”
许鹤:……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聊下去了,总觉得再听下去会因为知道得太多而被国家体育总局封杀。
他沉默着垂头,看到了傅应飞岔开的腿。
出租车的座位对于运动员来说十分逼仄,根本不能并着腿坐,傅应飞只能岔开腿,懒洋洋靠在椅背上。
一个罩着白布的出租车后座竟然被他坐出了一点痞气,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他是放高利贷的。
许鹤笑着用膝盖撞了一下傅应飞的大腿,“腿长那么长干什么,我就顶不到。”
傅应飞盯着许鹤撞了他就没挪开的膝盖,半晌没说话,把许鹤看得毛骨悚然,刚悄悄挪开一点,傅应飞的腿便贴上来,烫得人浑身发热。
许鹤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看向窗外的外后视镜,车窗上贴了防窥膜和遮阳膜,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前座上的徐教练,也不知道徐教练是否会通过后视镜看到他们的动作。
正当他准备深吸一口气,侧后方忽然冲出来一辆装着黄沙的货车,出租车司机不得不急转避让。
他方向盘往左猛地一打,同时踩下刹车。
许鹤毫无准备,便不可避免地往傅应飞的方向摔过去,被人伸手一接,正好撞在傅应飞的胸膛上。
那口吸了一半的气卡在喉咙里往前一冲,猛地呛进气管,难以自制地咳嗽起来。
傅应飞被吓了一跳,猛然起身,脑袋在出租车的顶上磕了一下也顾不上管,“怎么回事?”
徐天阳也用前座探头,“怎么了?又咳嗽?”
司机不知道情况,乐呵呵地笑,“急刹车被呛到了吧?我以前刚开车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情况,一会儿就好了。”
“咳咳咳……对。”许鹤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没、没事……呛了一口。”
徐天阳和傅应飞同时松了一口气,近年来许鹤体质见好,已经很久没有再犯过病,骤然一咳,差点把魂
给吓飞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徐天阳连声道,刚刚放下心,就看到傅应飞揽着许鹤的姿势有点不对。
兄弟之间会这么揽吗?不会吧?
顶多是伸手拍一拍背,哪有把人半抱在怀里的?
“你……你们?”徐天阳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在对上傅应飞的眼睛时就立刻消失殆尽。
傅应飞和许鹤在一起?
怎么可能?
傅应飞就是个木头……不!铁棍!他怎么可能开窍?
再说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相较于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现在的傅应飞会帮许鹤带饭打水洗毛巾冲水壶。以前的傅应飞也会帮许鹤做这些事。
兄弟之间勾肩搭背不是很正常吗?
许鹤才缓过来,就对上徐教练恍然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徐教练发现了他和傅应飞之间的事,而且不同意手底下运动员谈恋爱。
还没等出声询问,徐天阳就缩回了脑袋,咔嚓咔嚓开始吃瓜。
许鹤:……
您的心真大。
出租车司机让货车先走,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事故,一行人安全到达了目的地。
许鹤带着傅应飞往家里走,两人沉默了一路。
许鹤不止一次想就这么告诉徐教练算了,反正他和傅应飞的关系这么好,基本上没有闹掰的可能,但是万一呢?
万一傅应飞会后悔呢?
他轻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瞻前顾后。可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傅应飞又不太会直抒胸臆……
“哎……”许鹤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喃喃,“柏医生都知道了,徐教练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儿,反正他们的感情那么好。”
傅应飞正在客厅边上的冷冻柜里取厨师做好的半成品,听到许鹤的喃喃之后转头,“柏医生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的关系。”许鹤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
“哦,他一直知道。”傅应飞面色如常,“高中的时候他还劝我不要在学校谈恋爱。”
“那时候就知道了?”许鹤猛地坐起,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知道得比我还早?”
“嗯。”傅应飞的面颊上升起一抹红晕来,“王一民也知道我喜欢你。”
他在陈述“喜欢”的时候尤为诚实自然,虽然语言质朴,但已经有些轻车熟路,“我已经很克制了,表现得也不是很明显。”
许鹤:?
你哪里克制了?
大庭广众之下逮着机会就偷偷牵手,住在京城时早上起来看书都要先抱了再看,抱就算了还不乐意松开。
幸亏那是个独栋公寓,周围就这么一个超高层建筑,要是周围有人,那么大三扇落地窗,他们什么玩意看不见?
这还叫克制?
许鹤一时震惊至极,哑口无言。
他缓缓翻了个身,转身对上了楼梯上哥哥的视线。
许鹤:……
许明诚:……
许鹤坐起身来,干笑一声,“哥?你怎么在家?”
许明诚扶着楼梯下楼,缓步走到许鹤身边,“我研究生都毕业了,害怕你回家没人迎接,所以跟公司请假回来看看你。”
最后三个字被咬得极重,说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许鹤往边上挪了挪。
许明诚深吸一口气,“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嗯……差不多……”许鹤拉长了声音,“快一年了吧?”
“一、年?”许明诚拿起果盘里的橙子,大拇指一用力,戳进橘子底下的眼,“高考一结束你们就在一起了?”
“嗯……”
“你们谁先喜欢谁?”许明诚话音刚落,傅应飞便端着处理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
许鹤猛然瞪大双眼,这问题简直就是送命题。说谁先都得是傅应飞倒霉,只不过是倒霉和更加倒霉的区别罢了。
“我——”
“我先的。”傅应飞淡声道,“我高二的时候就喜欢了。”
他掏出手机,把自己看心理医生时拍摄留存的诊疗单照片递给许明诚,“就是这天。”
许明诚盯着看了一会儿,气得手都在抖,“你们家有疾病遗传史,你怎么保证自己会对鹤鹤好?”
“翻页。”傅应飞提醒,“这个医生说我没有发病的风险,非常健康。”
许明诚深吸一口气,早有准备是吧?
“你高二的时候就喜欢鹤鹤,还天天上我家来和鹤鹤一起写作业?你们还一起去打了意超?”
傅应飞这才有了点心虚,“嗯。”
许明诚两眼一黑,“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小伙子兵法学得真不错啊……都会暗度陈仓了!
“哥……”许鹤伸手拉了一把傅应飞,急速思考,短短三秒就做出了一套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不会不同意我喜欢同性吧?”
许明诚还没说话,许鹤立刻垂下头,“我知道现在还很多人不同意这个,但是你也不同意吗?”
许明诚连忙把手机放下,“没没没。”
许鹤勾了下唇角,抬起头来之后又可怜兮兮地蹭到兄长身边,“咱们也不知道爸妈同不同意对不对,要不你先帮我试探一下?我已经快到法定年龄了,不喜欢傅应飞也有可能喜欢别人……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认识这么久了……”
都不要许鹤继续往下说,许明诚就顺着往下想。
与其等许鹤带回来一个谁也不认识的,那还不如这个一起长大的傅应飞呢。这小孩对弟弟简直百依百顺,往东指绝不会往西走,多好的选择啊。
许鹤在傅应飞震惊的表情中继续忽悠,“我做饭有点难吃,他和我又是队友,以后去哪儿都可以在一起的。运动员的工作那么忙,飞到各地参加比赛,偏偏又不能在外面吃饭,如果我自己做饭……”
许明诚不自觉地想到了许鹤初中的时候蒸的地瓜,不是说弟弟烧的地瓜不好吃,毕竟蒸地瓜能难吃到哪里去,但那玩意除了能吃之外很难再找出第二个形容词。
甜糯的味道也没有,吃起来还干巴巴的,除了能填饱肚子就没有其他优点了。
地瓜尚且只能做到蒸熟,烧其他饭菜的时候还不知道会难吃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傅应飞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体格强壮,做饭好吃,听话老实,不说谎话,诚实至极。
傅应飞张口欲言,许鹤立刻在背后打出手势。
这个动作在排球里是二次进攻的意思,这时候打出来基本上等于直说“接应闭嘴”了。
傅应飞震撼地闭紧嘴巴,万万没想到球场上的战术手势还能这么用。
许鹤抓紧机会,从行李里拿出买给哥哥的皮带,“哥,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礼物,你就帮我打探一下爸妈的意思,拜托拜托。”
许明诚刚接过来,刚想装腔拿调一翻,抬眼就看到许鹤双手合十,眼巴巴地对着他拜了拜。
小时候的鹤鹤求他的时候最喜欢这样崇拜地看着他,只要这么一拜,摔炮和擦炮要啥有啥。
许明诚一时膨胀,挺起胸膛,“行,包在我身上。”
“谢了。”许鹤笑着锤了一下许明诚的肩膀,这位被忽悠了还不知道的大哥喜滋滋地拿着皮带上楼试用。
等哥哥背影完全消失在楼梯口,他才转身对傅应飞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起来,“徐教练对他爸爸用的这招确实
好用。”
傅应飞:……
你怎么什么都学呢?
两人和带着新皮带美滋滋的许明诚一起吃完午饭,休息了几天,接到了处理完家事的王一民,一起踏上了分站赛的下一站——俄罗斯。
俄罗斯被誉为战斗民族不是没有道理。
飞机落地之后,一众华国队球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辆载着人和熊的绿皮车从眼前开过去。
那头熊在莫斯科的街道上吹着小号,翘着肉乎乎黑黢黢的爪子,看上去似乎毫无攻击性。
而它的主人拎着一瓶伏特加,坐在熊边上对嘴吹瓶,用一口俄味英语道:“欢迎点歌~它会吹苏联国歌。”
许鹤盯着那头熊,直到连车尾气都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人类世界的生活真不容易,熊熊都要出来卖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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