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心情不佳,不再与裴麟多言,扭头便回了马车内。
裴麟愣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猛地便觉得,今日玄影卫,也许会出大事。
说实话,裴麟也觉得此事是皇上的错,若诸野真喝醉了,那皇上挨几句骂也没什么问题,而今日这热闹……不行,这是谢深玄大闹玄影卫,这热闹,他午休时必须得去看!
裴麟登时来了兴趣,自然恨不得这一早上能够快些过去,赵玉光依旧不明所以,闷头跟着裴麟身后跑,累得气喘吁吁时,终于忍不住开口,略带些许疑惑,低声唤:“裴麟?”
裴麟带着他满心的激昂与兴奋回过头来,应道:“哎!怎么啦!”
赵玉光犹豫片刻,那声音不由更低,轻声道:“刚才……你们不该那样指责皇上的。”
裴麟一怔:“……啊?”
赵玉光道:“我父亲说,那是犯上之举,君臣之间,本该有上下之分——”
裴麟挠挠头,道:“可先生每天都在骂啊。”
赵玉光:“呃……”
裴麟又想了想,说:“我大哥也经常骂。”
赵玉光:“……”
“哦,不过他不写折子,只是嘴上骂一骂。”裴麟倒还觉得理直气壮,道,“朝中骂的人多了,只是没先生那么直接,放心没有什么问题的。”
赵玉光:“……”
赵玉光一时茫然。
他父母一向与他说,这朝中如何君臣和睦,就算谢深玄偶尔会写折子骂几句皇上,那也是上疏出言提点,希望皇上能够改正,这是不可多得的谏臣,是皇上的明镜,如此言语之下,他自然对朝中满是向往,倒从来没想过,这个朝廷,原来是这副模样。
本该是九五之尊的皇上竟然这般没有面子,但凡有什么出格之举,便会被朝中人毫不留情地点出来,整个朝廷,除他父亲之外,只怕没有几人不会在私下抱怨圣上。
裴麟似乎未曾多想,下意识便道:“赵大人应该也是骂的。”
赵玉光:“……”
“我说的是你父亲,不是你大哥。”裴麟认真说道,“我听大哥说,首辅大人也一向敢于直言,只不过没有谢先生那么直一些罢了。”
赵玉光:“……”
“不过谢先生那样直接的,也许几百年也遇不着一个。”裴麟想了想,又小声说,“就算有,也活不过一年。”
赵玉光:“……”
赵玉光深吸了口气,只觉自己一贯向往的美好朝堂,好似在这一刻,便已尽数崩塌了。
父亲……竟然又在骗他。
这朝廷,只要有谢先生,就根本没有和睦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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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心情不佳,可讲课时,倒还与以往一般,未见多少情绪变化,可到了午休之时,他却不曾同以往一般多在学斋中停留,而是步履匆匆离了此处,毫不犹豫回了书斋,想带着小宋一同去玄影卫,却在书斋内见着了正喝茶等着他的伍正年。
“谢兄。”伍正年未觉得有异,只是笑吟吟看他,道,“昨日我听朝中传了些消息,前几日你忧心之事,大概是要解决了。”
谢深不由微微一顿,有些迟疑,问:“陆停晖一事?”
“不止是陆停晖,还有太学中的所有贫寒学子。”伍正年像是有些难抑心中激动,道,“不得不说,你那一通骂,倒还真起了些效用,此事若放在以往,少说也要月余功夫才能解决,如今不过数日,我便已听得要改制的传闻了。”
谢深玄还是皱眉,道:“只是传闻?”
“皇上下了旨意,要尽快整改此事,可也出来个粗糙框架,具体如何,只怕还需时日。”伍正年叹了口气,道,“不过既然皇上已下了旨,应当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便能有结果了。”
谢深玄:“……”
谢深玄心中憋着的对皇上的怒气,仅仅只略微消散了一些。
他想,这本来就是皇上该做的事,如今不过亡羊补牢,还是被他狠狠骂了一顿后的亡羊补牢,那也着实不必感谢他,更不用说这效率低下,说要等待,也不知究竟还要等上多久。
那些贫寒学生连一日的食宿都不知在何处,绝不可再拖延,谢深玄略一思考,不由又觉得有些不妥,忍不住蹙眉问:“既然要等,那这段时间内,这些学生怎么办?”
伍正年一愣,他显然未曾想过此事,也不曾听其余官员说过于此相关的举措,他只好摇头,迟疑道:“一切照旧?”
谢深玄:“好的,今日多骂几句。”
伍正年:“……”
谢深玄站起身,原想同伍正年告别,快些离开此处,伍正年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谢兄,你还是少骂几句皇上吧。”
谢深玄也跟着点头,却有些敷衍,道:“明日一定改。”
伍正年终于意识到谢深玄与以往有些不同,像是着急要赶往什么地方去一般,可今日太学之内好像未曾出过什么意外,他不由便问:“……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谢深玄觉得自己不必隐瞒,直言道:“打算去玄影卫一趟。”
伍正年一怔,更为不解,问:“去玄影卫?对了,今日诸大人怎么没来啊?”
他已习惯了谢深玄与诸野二人总是成双入对出入,今日不见诸野,原想着是诸野伤愈上值,手上有了公务,要处理完后再来此处,可看谢深玄神色,好像并非如此。
谢深玄说是要去玄影卫,不像是去看看上值的诸野,这模样倒像是去兴师问罪的,伍正年更不敢直接让谢深玄离开了,他想着两人方才关系和缓几日,别今日又吵起来了,因而说完那些话后,他不免又急匆匆补上一句,道:“谢兄,我不知你与诸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如何,一定要冷静。”
谢深玄微微挑眉,道:“放心,我就是去看看他。”
伍正年:“……到底出了何事?”
谢深玄只好长话短说,飞快解释道:“昨日宫宴,皇上要诸野入宫陪酒。”
伍正年:“啊?”
他不是礼部的官员,也并无相熟之人被唤入宫去了宫宴,他并不知道此事,只是大约知道昨日有西域使臣入京,皇上照例设了个宫宴宴请使臣,他倒是不知道诸野也入宫了。
谢深玄冷笑,道:“让玄影卫指挥使去陪酒,皇上倒还真想得出来。”
伍正年小心翼翼道:“诸大人既有伴驾之责——”
谢深玄:“倒也不必喝醉吧。”
伍正年:“呃……”
谢深玄:“还彻夜不归?”
伍正年:“……”
谢深玄:“听闻还要在宫中待上三日,大宴三日,他便要陪三日的酒,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伍正年:“……”
伍正年下意识看向谢深玄,只觉谢深玄此时情绪激动,显然是有些怒气上头了,平日他见谢深玄发火时,似乎也鲜少如此,那今日之事不由便耐人寻味的起来,伍正年不着急了,他咳嗽一声,道:“谢兄,你先不急着去玄影卫,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谢深玄挑眉:“什么事?”
伍正年几乎忍不住唇边的笑,道:“谢兄,你可知大理寺的吴少卿极为好酒,下值之后若无他事,总喜欢与他那些朋友到京中酒楼小聚,令他家夫人极为头疼。”
谢深玄微微蹙眉,不明白伍正年为何要与他说起此事,却也只能点头,道:“我知道,他曾因酒怠慢公务,我弹劾过他。”
伍正年:“呃……”
伍正年好像噎住了。
谢深玄不解,还要再问:“你说他做什么?”
伍正年轻咳一声,道:“那位吴夫人也觉得喝酒误事,又担心酒多伤身,便要管着吴少卿,若他夜不归宿,吴夫人定要亲自去吴少卿那些好友家中,一个个盘查询问,弄清吴少卿的下落,再将人带回家。”
谢深玄:“……”
伍正年似笑非笑,语调中还有几分揶揄,道:“谢兄,你今日去玄影卫,是不是也像极了揪醉酒而夜不归宿的夫君回家的夫人?”
谢深玄:“……胡说八道!”
谢深玄总算明白了伍正年的用意,伍正年是觉得他今日管得太多了,诸野醉酒不归,说来本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如此恼怒计较,倒是像极了出门去捉丈夫与狐朋狗友鬼魂的小媳妇,谢深玄本不觉得如此,可伍正年这么一说……他心中莫名便有了疙瘩,好像真是自己越矩做了错事,传出去要落人口舌,让玄影卫那一群全朝廷最八卦的人知道了,怕是以后玄影卫看见他,连心中的想法都要不一样了。
“我错了,我的确是胡说八道。”伍正年忍笑改口,道,“谢兄,诸大人与你只是‘近邻’,你说说,哪有管邻居醉酒不归的道理?”
谢深玄迟疑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道:“不该算是近邻。”
伍正年:“好,那就算是好友。”
谢深玄:“他彻夜不归,我家中还要给他留门,实在麻烦得很。”
伍正年:“好友也——啊?什么?留门?”
伍正年呆住了。
他本是想逗一逗谢深玄,看看谢深玄的反应,却不想谢深玄紧跟着便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伍正年不由有些恍然,心想,这才过去了几天啊,这两人……怎么突然就住在一块了?
他沉默片刻,再看向谢深玄时,目光中不由便多了几分歉意,道:“对不起,谢兄,是我唐突了。”
谢深玄:“唐突?”
“你的确该去玄影卫看看情况,怎么能夜不归宿呢,实在是太可恶了。”伍正年啧舌感慨,“这才搬到一起住几天就出这种事,那往后还了得?”
谢深玄:“……”
“皇上也真是的,这玄影卫内那么多人,怎么就非得让诸大人去陪酒呢。”伍正年又碎碎念叨道,“诸大人啊,也不想想自己如今可与以往不同了,他就该早些与皇上说,有家室的人,皇上想必也不会太难为他。”
谢深玄:“……啊?”
伍正年已自行站起了身,主动从此处告退,道:“我就不在此处多留了,谢兄,你还是快些过去看看吧。”
谢深玄:“……”
谢深玄皱起眉,不知自己该不该解释,可伍正年所想偏差似乎也并不大,他觉得自己不必将此事澄清,正在犹豫之时,那书斋竹帘一掀,裴麟急吼吼冲进来,几乎撞到正要出门离开的伍正年,大声道:“先生!您要去玄影卫了吗!”
谢深玄:“……”
“我吃完饭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热闹——”裴麟猛地一顿,强行改口,道,“哦不,我们现在就去将诸大哥捉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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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觉得,伍正年看他的眼神,好像忽然便变了。
先前伍正年看着他,还只是觉得他像是抓夫君归家的小媳妇,现在这眼神,倒好像看见了个要去捉奸的人,简直有说不出的古怪与诡异。
谢深玄不由皱眉,先看向裴麟,问:“看什么热闹?”
裴麟心虚摇头:“没有没有,先生,我怕您一个人没办法将诸大哥带回来,我是来帮忙的。”
谢深玄:“你不许去。”
裴麟:“……”
谢深玄从书案之下翻出昨日他备好的课文字帖,摆在裴麟面前,挑眉道:“你明日早上,就背这个。”
裴麟:“……啊?”
“明日我会来盯着你与赵玉光。”谢深玄道,“你若是背不出来,莫怪我罚你。”
裴麟:“……”
裴麟双手颤抖,接过谢深玄书中的纸页翻开,而后睁大双眼,近乎不可思议道:“先……先生……这是不是有些长啊?”
谢深玄:“未到百字,如何算长了?”
裴麟:“可是我……我真的……”
“还有一事。”谢深玄又道,“我不止要你背,三日之后,我要抽你默写。”
裴麟:“……”
裴麟呆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遭雷击。
这对他而言,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来他明日是必然要受罚了,他只能想,谢先生毕竟只是读书人,惩罚人的手段应当不会太狠,至多便是拿那戒尺打几下手心罢了,他皮糙肉厚,小时候被兄长和父亲打多了,极其抗揍,谢先生的惩罚,他应该挨得住!
裴麟深吸口气,正要点头,谢深玄又轻描淡写道:“虽是我罚你,可要罚你什么……还是让诸大人来想吧。”
裴麟:“……”
谢深玄道:“你兄长也说过,让诸大人莫要手软,你若是背不出来——”
裴麟:“……我背得出来!”
他毫不犹豫捏紧手中薄薄的纸页,几乎在那一瞬便下定了决心,这东西他必须得背,他可不想看见诸野阴沉的脸,他今晚就算不睡,也得将这东西背出来。
谢深玄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伸手轻轻拍了拍裴麟的肩,轻声道:“午休已过去一会儿了。”
裴麟:“……”
谢深玄:“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裴麟猛地对谢深玄和伍正年鞠躬行礼,而后扭头就跑。
是,的确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刚刚扫了一眼,这未足百字的文章之中,至少有十来个字他根本不识得,谢先生赶着要去玄影卫,应当没有空闲,他得赶紧找人教教他,赵玉光、洛志极、陆停晖、叶黛霜——谁都好!他们现在就是他的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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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目送裴麟离开,而后才整整衣襟,回首看了看一旁目瞪口呆的伍正年,道:“伍兄,那我就先去玄影卫了。”
伍正年咽下一口唾沫,勉强点了点头。
太可怕了。
伍正年想。
他以往只觉得谢深玄喜欢挑刺骂人,倒是未曾注意过,谢深玄这个人心情不好时蔫坏,对付起裴麟毫不手软,方才他若再多说几句,谢深玄保不齐就要给他下绊子了。
说实话,伍正年本来也很想去看这个热闹,可看裴麟这下场……他有些害怕,这种热闹,不凑也罢。
不仅如此,他还得主动一些,最好能多为谢深玄制造点机会,省得谢深玄生气时将他也一道牵连上了。
伍正年面带微笑,热情万分道:“谢兄,既然你有要事,那下午的课,我们换一换,如何?”
伍正年本只教太学内的德业,这课程本定在明日午后,他若与谢深玄换一换,谢深玄今日去玄影卫的时间便要充足不少,谢深玄想了想,自然点了头,道:“那就多谢伍兄了。”
“不客气不客气。”伍正年不停摆手,道,“快去吧快去吧。”
谢深玄让小宋套了车,尽快赶往玄影卫,小宋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心中只觉得惊恐不安,又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激动,觉得今日是真的有大热闹看。
这马车一路到了玄影卫外,谢深玄下了马车,先吸了口气,平定心神,尽量忍住心中微愠的怒意,只想他毕竟也不知诸野昨夜宫宴到底是不是喝醉了,他得先看看情况,若真如赵瑜明所说,那再骂皇上不迟。
当然,一事一论,此事还需验证,可陆停晖等人之事,他今日必然要回去好好骂皇上一顿。
玄影卫外的照旧站着两名玄影卫,是谢深玄未曾见过的面孔,那两人倒是都认识他,脑袋上一致飘着「该死的谢深玄」六个大字,看着他的目光也略有些不知所措,谢深玄正要上前,其中一人伸手拦住他,道:“谢大人,您来此处,是有何要事吗?”
玄影卫毕竟不同于其余官署,其余官衙的官员来此大多都是要事先通报的,更不用说谢深玄已被皇帝罚去了太学,虽还留着原本的官职,可太学之事与玄影卫全无关联,哪怕谢深玄心中憋气,却也还能极其理智地想一想,此人拦着他,是恪尽职守,其余人来此需要通报,那他也该照着这流程,让此人进去通报一声。
谢深玄便道:“我找你们诸大人。”
“找诸大人?”那玄影卫一怔,问,“可是有什么公事吗?”
谢深玄:“……没有。”
说完这句话,谢深玄才觉得自己今日果真有些离谱,大抵是那情绪上了头,便再顾不得其他,而今竟直接跑到了这玄影卫内来,还想着荒唐行事。
太学内有午休,那是学生与先生们要休息吃饭,可玄影卫不一样,玄影卫轮值便是一整日,他们是没有午休的说法的,那也就是说,若诸野在玄影卫,此时就是诸野上值的时候,谢深玄来找他本是私事,实在有些不妥,与他以往骂过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近来他好像不知不觉便有了另一套行事准则,只在涉及诸野时便会再三打破自己的原则,这感觉古怪,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去做,可看看眼前玄影卫的大门,他都已经到此处了,若见不到诸野就回去,他自己大概也不能接受此事。
谢深玄只好深吸了口气,却已没有了一开始的理直气壮,道:“我寻你们指挥使有些私事,可否劳烦转告一声,应当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他就看看诸野昨夜到底是不是被灌醉了,好决定接下来要不要骂皇帝,这的确花不了多少时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应当没有什么关系。
可那玄影卫竟然还是有些犹豫,像是不知该不该将谢深玄放进去,迟疑许久,还是忍不住道:“诸大人曾说过,不许无关之人随便进出……”
小宋在后疯狂朝此人打眼色,让他知趣一些,赶紧让谢深玄进去。
什么无关之人,这是无关之人吗?!若是现在不放,待诸野稍后知道了,那才真的是要出事啊!
可小宋再定睛一看,心中忽而一跳,觉得有些不好,他怎么忘记了,玄影卫内,对谢深玄本就有好几种意见,而眼前这两名玄影卫,分明都是不太喜欢谢深玄那一派的。
玄影卫奉命监察百官,几乎知晓朝中一切官员的秘密,而诸野对自己的恋慕之意又重不加掩饰,大家都知道他对谢深玄有好感,却也有人觉得谢深玄实在惹人生厌,写过那么多弹劾诸野的折子,想想就是坏人,无论如何也配不上指挥使。
小宋同唐练一般,都希望有情人早成眷属,而待小宋去了谢府后,便又发现谢深玄其实也对诸野颇有情意,他便更希望两人有个好结果,可眼下,这希望也许便要毁在此刻,他绝不能容许此事发生,急匆匆便开口,道:“只是见一面,很快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竭力同对方暗示此事紧迫,甚至还同那人打了玄影卫内流通的暗语,可对方仍是迟疑,犹豫道:“可今日早会时……唐大人还特意说过,绝不能让无关之人随意进入玄影卫。”
谢深玄:“……”
谢深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他显然说不出请此人通融之类的话语,他也明白此人有多为难,毕竟本来就是他做了不合时宜之事,这是他的错,不过还好,伍正年同他换了下午的课,他今日有的是时间,既然此时进不去,那他便先回去等一等,到玄影卫要下值时,再过来寻诸野。
谢深玄道:“那劳烦你与诸指挥使通报一声,就说——”
边上忽而凑过一名金发碧眼的胡人,眨着大眼睛看向正在此处聚集交谈的几人,道:“哦!中原的兄长!泥闷嚎!”
谢深玄:“……”
“窝找诸大人。”那胡人可未曾注意此处气氛有异,只是咧开嘴笑得极为灿烂,道,“是他邀请窝过来玩哒。”
两名守门的玄影卫不由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是罗伦茨大人吧?”
胡人用力点头,道:“队,是窝,哈哈!”
那名玄影卫略微后退一步,对此人行了礼,给他让出一条路来,道:“您来了就好,诸大人已经等您很久了。”
谢深玄:“……”
小宋:“……”
完了。
小宋看向惨淡的天空。
他总觉得,诸大人,大概是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