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天黑请闭眼】
井和屋子离得不远,但是远川明说话的声音也不大，降谷零那边是听不到的，只能看见诸伏景光和对方对峙起来。
“全部结束了？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诸伏景光问道。
“我……？”远川明像是突然被问住了。
“我回医院继续治疗。”他点点头说道,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
“你……”诸伏景光欲言又止，他看到了的。
远川明的墓碑，对方的病再怎么治疗都治不好的。
“怎么了？”远川明疑惑地看向他,希望诸伏景光能够说点什么。
“鬼还没有全部处理掉。”诸伏景光说道,他看向远川明。
现在还剩……远川明自己。
远川明自己也意识到了,但是——“我不想死。”
诸伏景光被他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弥生死了,为什么你不难过,不是朋友吗？”远川明询问道，杀人的是他,不高兴的也是他。
“弥生……我认识的那个弥生的话——他没死。”诸伏景光的话让远川明微微瞪大了眼睛，这完全就是意料之外。
“嗷！”是野兽的嚎叫，白色的大犬,或者说是巨型的白狼拦腰咬住了远川明，把他推下了屋顶。
“你……五月？！”
犬科尖利的牙齿刺进血肉,但是却没有血液流出,反而像是信号不良的屏幕一样闪烁。
“哟？啧。你们就这么折腾我的花园？”黑白发色的如月再度出场。
就像是舞台上的戏剧表演完毕，所以演员们纷纷上台致谢一样。
但是“死而复生”的存在第一时间关注的却是自己变得一塌糊涂的花园。
“如月你！你明明！”被五月咬住的远川明在挣扎，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样，也许他的确没有。
“死了,对吧？”从外墙翻进来的人满不在乎。
“你居然把我从摩天轮上推下去了。”他推了推自己脸上的面具，一片空白的。就和八月先前戴着的那张面具一样。
“我好难过啊,你还删掉了三月的数据,故意刺激八月。”
“不过我和他用的不是一个数据库,所以没关系。”如月摊手，发出像是恐怖片里的杀人小丑那种尖利的笑声。
“你！放开我！五月！”远川明捶打着野兽的头颅。
如月一步步朝着远川明靠近，“要找到你可不容易，好了。大家都冷静一点吧。”他拍了拍手掌，现在的距离已经足够所有人都好好谈一谈了。
诸伏景光也从屋顶上翻下来。
远川明还在试图挣扎，但是天已经亮了。
【鬼不会出现在白天。】
失去影子的他就像是失去了手脚一样。
萩原研二则是盯着五月，像是在发呆。
白色的、巨大的、毛茸茸的，大楼、炸弹。
关键词连起来就是萩原研二在那时候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
五月当时的确在场。
但……
“为什么这么大只啊？！”萩原研二突然叫起来，把从地上捡起那个独眼玩偶的如月吓了一跳。
“这个？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如月拍了拍五月回答道。
“有什么能说的？”松田阵平盯着如月。
“你想知道什么？”被打穿脑袋的弥生在远川明不可置信的表情下爬了起来。
在短短几天内被重塑过三观的松田阵平已经见怪不怪……个鬼啊？！
“你……！”松田阵平抖着手指着弥生，被他气到说不出话来。
“我很好松田，只是死了而已。”弥生微笑着回答。
他脑袋上的洞还狰狞着穿过头骨，子弹的冲击力足够打碎他整个脑袋，但是他现在看上去还算是完好。
“我明明打穿了你的脑袋！数据也全部删掉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远川明咬着牙。
“我死了，谢谢。”弥生回答。
“我们的事情，等下再聊吧。别让朋友在这里看笑话。”他看上去对于自己刚刚被打穿脑袋这些事很不在乎。
“执行程序，0000号，执行记录。回收区域已清扫完毕，错误代码已查出，是否删除错误文件‘远川明’？”
“主程序无回应。主程序无回应。”
弥生如此反复了两次之后，停下了，他像是人类一样叹气。
但松田阵平只感到一种令人背脊发凉的感觉。
三月弥生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来回徘徊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不免如此质疑，就连红色的血，白森森的骨头都已经不能作为判断人类的标准。
更可怕的是除了他和萩原研二以外的人全部认为三月弥生的行为是正常的，是合理的。
“本来就是程序。别在意。”如月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小声说道。
“我送你进来的是吧？毕竟三月不会同意你下来的。”戴着没有五官空白面具的如月反而是这一推“人”里显得比较正常的。
“程序？”
人类意识数据化。
他不由地想到自己在井里看到的那份文件。
“让我见真正的三月弥生。我认识的那个。”松田阵平说道。
“我不知道你的判断标准，松田君。”如月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毕竟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三月弥生。”
“不过胜利者有权提出条件。”如月并未拒绝，但他只是把手里的棉花娃娃塞给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嘘，葬礼要开始了。”如月摘
叮叮当当，铃铛的声音响起，却不是松田阵平身上的那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
近！
“嘻嘻嘻。抓到叛徒了。”
脸上戴着面具的“人”结成队伍走来，他们穿过枯萎的葡萄藤，穿过萎靡的向日葵，像是枯萎的花枝一样弯下颈椎骨。
他们手里捧着画像，脸上的面具和如月的不一样，做出夸张的表情演绎。
喜、怒、哀、乐。
人生百态。
画像上是扭曲的人像。
死者只有——“三月弥生”。
白百合在截断的脖颈上盛开，花语是“斩首”。*
松田阵平看着那只队伍垫着脚尖从他们身边走过。
看到画像背板的时候，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纯黑的、纯白的。
那是挂在走廊里的装饰画……那些画是反着挂着的，所以当时他们才会将画像的背板误认为是正面。
从一开始，一开始真相就已经摆在他们眼前了。
“来，走吧。”那些人停下，对着远川明说道。
“我不走！我还活着！”加入这个队伍就彻底无法挽回。
死人才有遗照！
“那你为什么是鬼？”弥生问道，他主动接过其中一副画像，加入了队伍。
如月只是叹气，同时拽住松田阵平要他别轻举妄动。
“我不是……我没。”远川明陷入混乱，他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存在的形式有哪里不对。
“你死了，所以看不惯我还活着？”
“我没死！”远川明大声反驳着。
三月：“因为自身死亡看不惯我，却认为自己还活着。数据出问题了啊，我还以为这次能成功的。”
八月：“你就是这样看待明的？”
三月：“我死掉的话会不甘心，所以我觉得明也会不甘心。”
弥生突然自言自语地聊起来。
“你在说什么？”远川明抬头看他。
“你用的基础数据是我的。所以就算你把其他数据都删掉了也没有用。”
“因为你（三月弥生）还活着。”
————
时间退回弥生进入井下房间之前。
三月弥生解决从窗户外面进来的鬼怪之后，吞噬掉了藏在床底下的尸体。
那具程序躯壳被降谷零打伤之后其实并没有完全修补完成。
因为他没有“进食”。
在井边看到“诸伏景光”尸体的时候，当时还对计划一无所知的三月弥生，因为一瞬间的动摇被鬼入侵了，但是主动权大抵是他自己交出去的。
诅咒的鬼怪和老乌鸦达成了协议，比起指望不靠谱的催眠暗示，不如直接让一个听话的人格取代原本的“三月弥生”。
“诸伏景光”的尸体作为投诚的诚意，通过“鬼”向老乌鸦再一次证明，“三月弥生”是真心实意效忠的，甚至不惜放弃“朋友”。
但是远川明不会杀死“朋友”。不可能真的用诸伏景光的尸体，替身玩偶伪造了尸体，却无法提供能量。
所以需要在被诅咒的鬼怪吃掉之前，“吃掉”那个假的尸体，最好的人选就是先前被波本打伤的“自动清理程序”。
对老乌鸦那边的说辞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老乌鸦走掉之后，诅咒的鬼怪对他们就没有用处了。
直到这一步，远川明和三月弥生的目的还是一致的，虽然远川明对三月弥生的针对早就开始了。
比如把八月拉进井里，又比如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指认三月弥生是“鬼”。
三月和八月就像是一个人的左右半脑一样，通过八月的确可以对三月造成影响。
“远川明”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他也的确拥有这个权限。
而三月弥生意识主导的“自动清理程序”向八月出示被子弹打穿的手机，一方面代表和诸伏景光有关，另一方面则是给八月施加精神压力，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被针刺扎到的话就会一下子爆开。
遇到事情的时候，八月会选择最极端的处理方式。
也就是，“只要我游戏退出的够快就不会输.jpg”。
由此向远川明表示，这个“清理程序”完全是在他的控制之下的。
这个时候远川还以为三月弥生的意识应该在和“鬼”争夺原本那具身体的控制权，却不知道取代清理程序的是三月弥生的意识。
三月弥生的核心数据加上警校时期八月的模板，在走道中遇到了吃掉“自己”变成影子墙的八月。
先前刺激八月除了执行“远川明命令”的原因，其实还有让他摆脱降谷零身上远川明影子监控的想法。
只是……
【三月：你这次做的挺彻底啊……认真的吗？】
【八月：效果挺好，就是有点疼。】“墙壁”哀嚎着疼痛，看起来不是有点疼那么简单。
【三月：数据导入没问题吧？】
三月、八月原本就经常共享数据，就像是双胞胎之间经常会玩的交换身份的游戏一样，再加上共享的记忆，就算是他们交换身份也是毫无破绽。
谁是三月？谁是八月？
不重要。
他们自身不会混淆，只有外人会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可能有时候还有其他的脑子也会中招。
就当是小小的恶作剧吧。
弥生进入井下房间的时候，远川明就准备不管出来的是“恶鬼”还是“三月弥生”全部都要解决掉了。
同时也包括他以为是八月的“自动清理程序”。
至于弥生是怎么知道的……
————
“不管怎么说，这次麻烦hir了。”三月弥生微笑。
降谷零有点愣，松田阵平有点愣，萩原研二状态外。
八月：“！三月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吗？！”
八月指责曾经和他亲密无间的另一个脑子，如今心眼像是马蜂窝一样。
“hir？”降谷零的反应几乎和八月一致，只是他没有八月那么义愤填膺，他只是顶着“你不是我最好的幼驯染了吗”这种表情看着诸伏景光。
“啊，这个。其实……”诸伏景光笑着打了个哈哈，然后亮出自己的手机。
红底的页面上是一行黑色的字——【鬼牌持有者。说明：你永远可以相信诸伏景光。
“给你黑夜中行走的权利，你依旧光明璀璨，我亲爱的朋友。”
所属阵营：远川明（三月弥生·隐藏）】
“双子……鬼牌？”八月在呐喊，如果这时候他没有和三月塞在一具壳子里他已经抱头捶地了，“我以为你是被胁迫的！你居然是鬼吗？！”
降谷零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的牌和诸伏景光不一样。
【鬼牌持有者。说明：不是波本，是降谷零！
“黎明将至，正义的警官先生拥有广阔的未来。”
协助者：远川明（未完成文件·隐藏）】
“我以为zer已经知道了，毕竟我不是和你说‘抓到的那个三月自我了断了’吗？还有‘远川告诉我真身是哪一个了’，‘三月不是犯人’，‘只要把鬼逼出来’。”诸伏景光开始列举自己说过的话。
原本的自动清理程序被覆盖数据了，那可不就是三月弥生杀了“三月弥生”。
诸伏景光觉得没问题，降谷零一脸的崩溃。
“我和hir没有默契了……我居然没听出来hir的暗示……”降谷零开始碎碎念。
“难道说……连刚刚开的那枪都是……？！”被抓住的“远川明”正在努力扒拉五月。
“啊……这个没有……”
“打实了的，我脑袋现在都疼呢。”三月弥生解释道。
“因为真的三月在医院嘛，所以刚刚那枪我没留手。为了让你放松警惕。”
“远川明”看着诸伏景光“笑里藏刀”的模样，他真的很想称赞“不愧是苏格兰。”
你们威士忌组真是一个比一个黑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