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跨不过的门槛

“那便好,削发为尼之事,你打算如何圆谎?”

“我已找过尼姑庵庵主,若我父亲找到她,她会将一切真相告知。”

她并不打算一直瞒着。

对此!

苏琼若微微惊讶。

不禁佩服顾南幽的勇气,还以为她会一直瞒着。

若是他,他会隐瞒一辈子,若让父亲知道,非脱一层皮不可。

“为何不一直隐瞒??”

对啊!为何呢?

顾南幽看向前方,耳畔微风轻拂,眼里有光,可眸子里是无尽的深沉,就如同黑夜里无法探究深浅的浩瀚星辰。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掩盖,对此此事,我不愿如此。”

拢了拢衣袖,也理了理被清风吹乱的发丝。

她知父亲会理解。

所以不愿欺骗!

“真搞不懂你!算了,想必接下来你还不打算回府,可需要小爷收留你?”苏琼若也就说说客套话。

顾南幽是谁?

曾经藏拙,不显山露水,如今展露锋芒,一下子名震皇城。有清幽静雅的月落星沉,有自由出入皇宫的玉牌,还有文武百官都垂涎欲滴的丹书铁卷,再不济,御赐银两便是一大笔可观的银子。

所以,她犯不着去他府中引人遐想。

果不其然!

“不必了,我还有事在身,知你喜欢龙须茶,前些时日,圣上赏赐了些,我已让人备好一份,你可随时去取。”

话音落下。

久久不见回应。

回头时,身后空无一人,苏琼若早已下了屋顶,对着一小厮道,“走走走,快点,去一趟月落星沉。”

“……”

……

皇城管辖下,一座万物复苏的城镇,三面环山,重峦叠嶂,树木枝头绿意点点,青翠野草漫山遍野。

即使不是清晨,也有轻雾缭绕,虽没有其他地方大气磅礴,但也如质地唯美的锦缎丝绢,环绕古城深巷。

渐渐地。

曦阳正上头,暖光透过薄雾散落在栉比鳞次的青砖黛瓦上,街道上是不绝于耳的吆喝声。

忽然,有几人快步穿过来往人群,面色揭露喜色,其中一人,还一边跑一边兴奋喊道:

“高大人府上深藏于闺中的千金小姐高云儿,今日十五岁生辰,早些时日寻得良医,刚大病初愈,高大人甚是高兴,特意大摆筵席,热闹热闹。

所有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皆可免费畅饮。未婚嫁男女,无论白丁富贵

,只要送上恭祝吉言,亦可不醉不归。”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是富贵人家孩子生辰,生辰宴必不可少,还有不少热闹,舞姬献舞,皮影戏,各类杂耍,几乎都有,更别说高大人府上了。

可白吃白喝。

可看鲜少得见的各类热闹。

还可瞧见从未踏出府半步的高府小姐高云儿。

若是哪位有幸得了高云儿的脸,那基本上就是高府的乘龙快婿了。

毕竟!

高府大摆生辰宴,还让未婚嫁男女参与,大概也是想替高云儿选夫婿吧!

有了这个猜测。

众人纷纷前去。

高府一时间人山人海,比人来人往的街道还热闹。而高府也如之前街道所说的那样,对过来参加生辰宴的人热情款待。

闺房内。

两婢女为大病初愈的小姐梳妆打扮,一边夸赞自家小姐长得标志,一边加快手中动作。

铜镜中,高云儿生得小家碧玉,抹了胭脂水粉,神采奕奕,从清晨睁开眼睛那一刻起,她内心就隐隐有着悸动。

十五年了,自小病魔缠身,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她从未踏出府门半步,每每听闻外边热闹,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只长着双翅的鸟儿,飞出这如同禁锢着她的牢笼,看一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哪怕只是一眼,她也愿意。

“小姐,外面宾客已满,老爷夫人让老奴来问,打扮好了没有,吉时就要到了,府里府外都十分热闹。”门外管家低声道。

“府外?”高云儿心中忽生一抹期待。

可很快那抹期待在眼眸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有记忆开始,府中父亲母亲严令她不得出府,府中下人也一个个紧紧盯着她,不让她有丝毫机会,怕被牵连。

今日会破例吗?

“是的,小姐。今日来参加生辰宴之人甚多,府中都坐满了,大半人已坐到府外,乃至街道上,热闹不已。老爷吩咐,你已身体安康,可到府外瞧瞧。”

听闻这话。

高云儿有些激动,连说了几个好,苍白消瘦的手微微扶着妆奁,竟有些颤抖,双眼也忽然凝聚泪水。

对于这一天,她期盼已久。

“小姐别激动,以后可以时常出去了。”

“对啊!小姐,今日是你及笄之日,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

“呸呸呸,小姐天生丽质,哭花了妆也好看。”

两婢女斗着嘴,一边劝慰,一边哄着自家小姐开心,高云儿渐渐平静下来,灿烂的笑容再次浮现,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片刻之后!

府里府外,编钟响起,两波舞姬翩翩起舞,舞姿优美,众人一边欣赏,一边喝酒吃肉。

一曲舞毕,众人安静下来,高云儿两婢女的陪伴下,见了才德女性长辈正宾,去了家庙,三次加笄服饰,一系列礼节之后,礼乐先后奏响《高山》《流水》。

接下来,高云儿需要迎宾。

先在府中,随后踏出府门,去见外边的宾客。

大门就在眼前,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双手绞着帕子,显然比之前见礼还更为紧张。此时,《高山》一曲尽,《流水》一曲缓缓响起,然而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流水曲子一出,起调就有些突兀,但很快纠正过来。

一切又回归正常。

高云儿一直不紧不慢的走着,丝毫没有被小小失误影响,即将踏出门槛那一刻,她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在众人的目光下,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尖锐匕首,一下子捅进自己身体里,一下一下捅着,仿佛不知痛苦,不知疲倦,眼睛却死死盯着怎么也迈不过去门槛……

众人笑意逐渐僵住,突如其来一幕,谁都未曾反应过来。

“啊……”

一声惊叫之后,宾客纷纷站起,看着不知作何反应。

及笄之日,怎就出了这事?

忽然风起,屋檐下大红灯笼来回摇摆不停……

“咚咚咚咚咚……”

沉闷绵长、诡异慎人的琴音娓娓传来,低低的,长长的,似哭泣,似幽怨,似哀嚎,总之,低低切切,使人听了便会感到无尽的悲伤。

宾客中,不知谁一声:

“是不祥之音!”

吓得众人四处逃串。

之前还热闹非凡高府,一下子空空荡荡,一片狼藉。

只剩下瑟瑟发抖的侍从婢女,和抱着高云儿尸身哭泣的高大人和高夫人,府中侍卫个个拔出佩刀护在他们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