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们身边的两位嬷嬷,想上前阻止,却发现明晃晃的佩刀已经架在了她们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以为顾守城这次会掐死俞氏,就连顾守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父亲!”
顾南幽突然出现在门边,她看着貌似已经下定决心的顾守城,眸光微动,对着父亲微微摇头:
“不值得!”
无凭无据,俞氏若是就这么死了,对父亲有救命之恩的俞将军会动怒,一张状纸告到御前,轻则掉官流放,重则押入天牢,等候问斩。
真的不值得!
顾南幽的出现,无疑让愤怒的顾守城找到了一丝理智,他一把将俞氏狠狠扔在地上,拳头越攥越紧。
忍不住碎了自己一口,他可真无能!
已身居大将军之位,明明知道要毒害自己女儿的幕后之人是谁,却因为无凭无据,而不能亲手处置凶手。
若让她知道了,恐怕只会冷眼耻笑他吧!
“咳咳咳……”
喉咙失去钳制的俞氏,完全顾不上摔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新鲜空气。
心有余悸的两位嬷嬷,在顾守城松开的手时候,架在她们脖子上的佩刀也在瞬间撤了回去。得到自由,她们赶紧上前扶起俞氏。
可俞氏却拂开了她们,赤红着双眸,眼中泛着泪光,声音近乎哮道:
“老爷,无凭无据,仅凭荷衣的片面之词,你竟如此对我,你还是那个宅心忠厚、明辨是非的将军吗?”
就是因为知道顾守城的为人,就算怀疑了她,没有证据,顾守城照样不能拿她怎么样。
这些年不都是这样吗?
可这次……
是顾守城第二次想要她命了。
第一次还是十几年前,她用计领着太后懿旨将襁褓中的顾南幽从云绵手中夺走,逼得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哪怕他的注意力只是为了确保顾南幽的安全,她也在所不惜。
她一直坚信,时间长了,顾守城总能看出她对他的真心,可顾南幽这根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还要伪装慈母百般迎合。
时间一久,这根刺在她心底越陷越深,她厌恶、憎恨,想要将这根刺拔掉,却不敢,就怕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那时候的顾南幽尚且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利用顾南幽去戳云绵的心窝子,让云绵痛不欲生,为此她还曾沾沾自喜过。
可如今,顾南幽已经脱离掌控,一下子光芒四射,入了皇帝的眼。
这让她的心开始慌了。
若顾南幽入宫为妃,见识了后宫的手段,必定会回过味来,知道一切真相,到时候局面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了。
她不得不提前动手,永除后患。
可惜……
她低估了顾守城对顾南幽的疼爱,高估了自己在顾守城心中的地位。
听闻俞氏的话,顾守城冷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俞绍柔,下毒之事,你我心知肚明,今日并非我顾守城豁不出去,而是因为幽儿说的对,你不值得。”
为了一个俞绍柔搭上自己的命,他死了倒没什么。
可是云棉怎么办?
南疏和南幽怎么办?
俞氏娘家人岂会放过他们?
“呵呵,真好笑。”俞氏笑了,眼里满是算计。
“心知肚明什么?就因为荷衣随口一说的话,老爷就认定了是我吗?实在太好笑了。老爷若拿出证据来,我便无话可说,若不能……”
俞氏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我刚刚差点就死了,若是不能拿出证据来,老爷该如何补偿我?”
“你想怎么样?”顾守城怒瞪俞氏。
“那就希望老爷从此不再踏入栖云院半步。”
“不可能!”
想都没想,顾守城就已一口回绝。
他此生只爱云绵一人,若不是俞绍柔横插一脚,一次伶仃大醉,误把俞绍柔当成了云绵,就不会有赐婚一说,也不会有婉儿了。
他此生都会与云绵执一人之手,携一人同老,而南疏和幽儿将会是尊贵的嫡出身份。
可是一切造化弄人,所有美好都化成了幻影……
见到顾守城如此反应,俞氏心中一阵刺痛,她认识顾守城都十几年了,顾守城依旧爱云绵那个贱人爱得如命。
云绵那柔弱胆小的女人凭什么得到顾守城的爱?
她就是不甘心。
她哪点不比云绵那贱人强,论家世她是将门之后,她父兄都在朝为官。论聪明,她可以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论相貌也不输于云绵。
而云绵呢?
她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性格懦弱的乡野女人罢了……
“老爷,你不是认定了我就是想要毒害南幽的真凶吗?那你为何不堵?连这点都不敢赌,你凭什么质疑我?”
“俞!绍!柔!”
顾守城咬牙切齿,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母亲。”
淡淡的声音缓缓传来,稍稍抚平了顾守城的怒意。
顾南幽目光微冷,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刚刚一直在观察俞氏,俞氏确实聪明,濒临死亡后逃过一劫,她并没有方寸大乱,反而迅速反应过来,她了解父亲的性子,懂得剑走偏锋。
而父亲为人耿直,不善于弯弯绕绕,所以一下子被掉进了俞氏的圈套中绕不出来。
“南幽,你终于出来了,荷衣有没有伤到你?”
俞氏暗恨。
关键时候,被顾南幽把话接过去了。
目前还没有与顾南幽撕破脸皮,即使暗地里恨得牙痒痒,明面上她还需伪装成慈母,对顾南幽嘘寒问暖。
“女儿无事,倒是母亲你……”
“母亲都快要被你父亲欺负死了,你可得替母亲做做主。”俞氏抹了抹挂在眼角的一滴泪,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刚刚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其实母亲不必拿父亲去不去栖云苑相逼,父亲只是怀疑母亲,而母亲只要让父亲派人去查查便可以证明清白,与栖云苑中的云姨娘完全没有任何干系,又何必拿来做赌注?”
此话一出。
俞氏一惊,随即蹙了眉。
顾守城眸光一亮,终于从俞氏的弯弯绕绕中挣脱出来,看俞氏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苏琼若,虽然思绪也被俞氏饶了进去,但在顾南幽出口打断后,就已经明白了过来。
所以,此刻他看顾南幽,不免多一份欣赏。
“这倒也是。”被顾南幽戳穿,俞氏声音不免生冷了几分,“老爷想查那便查吧!”
不管俞氏松不松口,也不管俞氏有没有将自己摘除干净,此事都必须彻查。
顾南幽看向荷衣,朝着她缓缓走过去,神情淡漠,目光冷然,站定之后居高临下看着她,给她分析情况。
“荷衣,下毒意图谋害主子,按家规确实应该杖毙,而且你死有余辜;若按国法,毒杀未遂,罪不至死,但会在牢中度过余生;如果运气足够好,遇上皇帝大赦天下,你还可以免去牢狱之苦,重新做人。
但前提是,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来让父亲改口送官,而不是直接杖毙,实证价值越高越有用。
若是拿不出来,杖毙避无可避,死后也只有一卷席子,乱葬岗便是你的坟墓,身上也只会有几撮黄土而已。
荷衣,你还不到二十岁,正是花季岁月,不该因毒害他人的污名,草草结束这一生,如今你还有机会,当今圣上爱民如子,大赦天下指日可待,你又何必犹豫不决,别人的生死有你的命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