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燕朝·前尘篇·四」

到了中午,老妇人还是笑眯眯的给宴朝端了一碗肥肉,还说道:

“最近的肉多,我们朝儿要多吃一点。”

“那阿娘阿爹为什么不吃?”..

“哎呦,我们一身老骨头了,好东西都要留给朝儿的!快吃快吃。”

在老妇人殷切的眼神下,宴朝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轻咬了一口肥肉,淡淡的草药香传进味蕾。

脑袋里“轰”的一声,宴朝猛地掀翻了桌子,吐掉了那口肥肉,装肥肉的碗也“啪”一下碎了,肥肉都散落在了地上。

“承安兄……你们——你们杀了他!”

宴朝状若癫狂,从凳子上摔下来,颤抖的手指着老妇人说道。

“朝儿,朝儿,你胡说什么呢,这是狐狸肉,什么承安兄,他早上就走了!”

老妇人心疼的想要将宴朝拉起来。

“别碰我!你们是杀人凶手!这是承安兄的肉!是承安兄的味道!你们杀了他。”

见瞒不过宴朝了,那老妇人的脸一下子冷下来。

“看来又要换一个儿子代替朝儿了。”

宴朝发狠,想要跑,那老妇人的力气却格外的大,竟然比宴朝这个成年男人力气还大,老妇人直接将碗的碎片划破了宴朝的脖子。

鲜血流出……

“死了?”

老头进来,声音有些不快。

“他发现了。”

“他是最成功的一个!他和朝儿长的最像了!也最好看!”

老头恼怒,似乎生气了,拿着砍柴刀上去砍下了宴朝的头,才到了院子里,从水井里提出来一个大箱子,打开,将宴朝的头放了进去,还特意放在了最中间。

里面加上宴朝已经有了五颗人头,每个人的长相都是无可挑剔的俊美。

……

宴朝喘着粗气,猛地睁眼,发现他回到了不久前还没睡醒的时候。

黑色长发也有了更多的白发。

他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那两个老人根本不是他的父母,而是凶狠的刽子手!他们的儿子叫做燕朝,不知为何死掉之后,老人就四处抱养孩子,都起名叫燕朝。

那人肉,熬制之后吃掉就会变得越来越精致俊美,怪不得他们不吃只让自己吃,怪不得衣服有大有小身上还有奇怪的味道,这些都是从死人身上扒的衣服!

而自己之前估计也不是失足从桥上摔下去,而是自己想跑,被他们捉住打晕才会失忆!

死了两次了,如果加上床板上写的,那就至少死了四次。

宴朝摸了摸脖子,完好无损。

顾不上疑惑自己为什么不会死,宴朝现在只想跑!跑出这里!不然自己就永远都要留在这里当这个“燕朝”!

害怕和愧疚让宴朝喘不上气,他对不起袁承安,是他将袁承安领到了家里,是他害死的袁承安!

屋外隐隐约约能听到刀子的声音,袁承安应该是已经死了,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宴朝没有穿那些死人的衣服,仅仅是穿着睡觉的中衣,就轻轻的打开窗户,从窗户里爬了出去,临走前还将袁承安给自己的画塞进了衣服里。

蹑手蹑脚走出了院子,如果他发出什么大动静很可能就会引来那个怪物老妇人!

直到走了十几米,宴朝才全力奔跑,朝着袁承安来时的方向跑。

要跑,不跑就要吃人肉,不跑就会死。

宴朝泪流满面,巨大的愧疚悔恨和恐惧凝聚在心底,让他喘不上气来,但他还是拼了命的跑,中间鞋子都跑掉了他也没注意,只知道埋头跑。

快跑,会被抓住的,会被杀了的,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还只是少年的宴朝满眼的恐惧,眼泪从脸颊滑落,他感觉就算跑的再快,身后也会有无数双手将他拉回地狱。

在深夜里,月光照耀的地方,少年光着一只脚拼命的奔跑,仿佛身后有恶魔追赶,在跑到高处的时候脚心踩到了一颗尖锐的石头,脚一崴,就摔了下去。

……

鸟叫声伴随着虫鸣声传入了宴朝的耳朵里,他睁眼,就看见了一个小女孩手里端着一碗乌黑的东西。

“诶?你醒啦?”

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岁,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阿爹他出去了,你渴不渴?”

宴朝摇摇头,警惕的缩在了床上靠墙的角落。

“哎呀你别动呀,你脚都伤了,我给你上药。”

听到这话,宴朝更加抗拒了,瑟缩在角落里。

“不说话?你是哑巴吗?真可惜,长这么漂亮却是个哑巴。”

听到“漂亮”两个字,宴朝忽然开始浑身发冷喘不上气,他的漂亮,是血淋淋的人肉换来的!他宁愿不要这漂亮!

见宴朝不知怎的忽然“发癫”,小女孩也慌张了,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却是被宴朝打翻在地。

“你这个人真是好心喂了——喂了啥来着。”

刚想要说宴朝一句,小女孩却忽然卡壳。

宴朝深呼吸几口后,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你的画我放桌子上了,真是个怪人,人都从山上摔下来了,还护着画呢。”

娇滴滴的哼了一声,小女孩将碗放到了宴朝旁边的桌子上,也不在意宴朝不说话,就开始自言自语。

“我叫银子,嗯,阿爹说这样值钱,嘿嘿,你也可以叫我银子,啊不对,忘了你是个哑巴了。”

再次叹息了一句为什么帅哥是哑巴之后,银子继续说道:

“阿爹昨天中午去山上找打铁生火的木头,就在山下看见你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拖回来的,你也真是的,是哪家公子哥负气跑了出来?还把鞋跑丢了,你还是快点涂药吧,不然这么漂亮的脚以后可是要留疤的。”

银子将那碗黑乎乎的草药放在了床上,朝着宴朝推了推,宴朝一闻到那草药味,想起了什么,就快速跑到门外吐了起来。

“啊?这么难闻吗?还好吧。”

银子闻了闻那碗草药,是有点难闻,但也不至于直接吐了吧?

果然是哪家跑出来的公子哥,连个草药味都闻不得,真是娇气。

心里再次腹诽了宴朝一句,银子开始收拾刚刚被宴朝打翻了的水。

往后的几天,宴朝虽然没说一句话,但好不容易从滴水不进到慢慢开始能喝一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