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试尔之诚

前文说到,钟繇谎称自己可以拱手献上长安和关中地区,实际上却是夸大其词,言过其实!

长安,当然没有问题,因为这座城池,乃至于周边的几个县镇,都在钟繇及其心腹的控制之下。可是,献上整个关中地区,那就是在吹牛皮了,他根本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钟繇又为什么要在密信中这么说呢?他也有着自己的盘算和目的!

钟繇认为,关中之重,在于长安,这座旧汉故都,政治意义非同小可,只要刘纬能占据长安,整个关中地区,还不传檄而定?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死脑瓜骨,非要顽抗到底,汉军也能轻而易举将其消灭,从而夺占整个关中!

因此,钟繇在密信中说,能献上整个关中,其实是在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捞取政治资本,将汉军攻占关中的功劳,安到自己的头上!

如此一来,可比献上长安一座孤城,功劳要大得多,钟繇的政治资本将更加雄厚,未来在刘纬麾下效力,也更容易立足,从而保证了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岂不妙哉!

另外,钟繇虽然决意投降,却也担心刘纬收到密信后举棋不定,不肯率军前来,那他的计划,不就全都落空了吗?

因而,把牛先吹出去,为刘纬画一张大饼,以增加吸引力,打消其顾虑,促使他下定决心,率军而来,也是钟繇在密信中故意这么说的另外一条重要原因!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刘纬信以为真,果然率军赶来,却同时要求钟繇去守潼关,他可就傻眼了,因为以目前的局面看来,这是一项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毕竟时下的潼关,也不在钟繇的手里啊!

更要命的是,潼关守将,还是个难以相与之人,钟繇若想拉他入伙一起投降刘纬,几乎绝无可能!这下子,钟繇为自己瞎吹牛付出了代价,竟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奇怪,潼关的守将是谁?为什么钟繇认定,此人绝不会参与自己的密谋呢?这个人,正是夏侯霸!钟繇密谋投降刘纬之际,夏侯霸正率领五千精兵,镇守潼关!

夏侯霸,字仲权,是曹魏大将夏侯渊次子!这家伙,绝无投降刘纬的可能,因为他的爹地夏侯渊,正是死于汉军的炮火之下!杀父之仇,刻骨之恨,夏侯霸焉能与钟繇同流合污,去投降刘纬呢?

不过,此前夏侯霸却参与了曹彰的叛乱,正是奉曹彰之命,镇守潼关!

可眼下,曹彰的叛乱已经失败了,夏侯霸的前途和命运十分微妙,曹操秋后算账,他也难逃一劫,似乎已走投无路,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可能为了保命,做出意外的选择?

在钟繇看来,也绝无可能!过去,钟繇长期与夏侯渊搭档,镇守长安,因而夏侯霸此人,几乎是钟繇从小看到大的,十分了解!这位年轻小将,是个愣头青,脾气倔强,认死理,他若心中执念,恐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手刃刘纬,替父报仇!这样的话,钟繇不是一次从夏侯霸的口中听到过,耳朵都快磨出老茧了!现在,想拉拢夏侯霸去投靠他的杀父仇人,钟繇觉得,就是太阳能打西边出来,也绝无可能!

这可怎么办?要是换做别人,钟繇还可以威逼利诱,苦心相劝,只要不是死脑瓜骨,都有拉其入伙的可能,但造化弄人,守潼关的,偏偏却是夏侯霸,如此一来,还怎么完成汉王交给自己的这项任务?

那么,钟繇可不可以不遵刘纬之令,弃守潼关呢?也不行!在收到刘纬的回信之前,钟繇还真忽略了这件事,觉得只要汉军占据了长安,关中便可传檄而定,可现在看来,若不守潼关,一旦曹魏平叛大军,抢先一步突入关中,他钟繇所谋划的一切,必将终成泡影!

这可如何是好呢?钟繇束手无策,忧心忡忡,赶紧带着刘纬的回信,去找同谋张既,希望他能出个好主意,以化解僵局!

张既,字德容,三国时期曹魏名臣,其主要的功绩,便是镇守西北,平定羌狄!虽然在演义之中,少有提及,却在真正的历史上,大大有名!

其实,张既此人,我们此前也没少提过,却都是一笔带过,是个配角!可这并不意味着张既是个平庸的角色,他毕竟还做过几天凉州牧呢,是曹魏的封疆大吏!

但是,因为刘纬穿越改变了历史,使曹操失去了陇西和凉州,张既其人,便没有了展露拳脚的机会,因而仕途也不顺利,混到现在,才是个长安令尹!

这个官职,我们以前提到过,相当于包拯的开封府尹,也就是京城里的地方官,看似位高权重,实际上却非常尴尬!京城,是权力中枢,也是达官贵戚云集之地,身为长安令,张既能管得了谁?这个官当的,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其实,这也是张既参与曹彰叛乱的原因所在,他想趁乱,图谋更好的前程;同时,这也是张既支持钟繇投降刘纬的重要原因,在魏国朝廷,他实在看不到希望,因而决意,跳槽换主!

张既其人,多谋善断,可以说,是钟繇信得过的谋主,因此面对如此僵局,钟繇首先想起来的就是张既,便急匆匆赶到张既府上,来到书房密室,将刘纬的回信,小心翼翼递给了他!

张既接过回信,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说话,面沉似水,默然不语!钟繇心里急啊,赶紧催问张既道:“德容!可有良策乎?”

张既将这封密信轻轻置于桌上,目光还是盯了很久,若有所思,随后才看向钟繇,意味深长地开口反问道:“元常可知,汉王此举,意在何也?”

这个问题,可真是风马牛不相及!钟繇问的是,如何才能拿下潼关,并守住那里,张既却在反问钟繇,知不知道汉王刘纬这么做的真正动机!

“哦?彼……何意哉?”钟繇心急如焚,见张既故弄玄虚,确实有点不耐烦!但出于往日情谊,又是有求于人,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只能装作感兴趣的样子,连忙问道。

“乃试尔之诚也!”张既手捋胡须,眯着眼睛,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