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收了,作为新鲜出炉的干孙女,也该尽孝了。
明微觉得尊老爱幼是华夏几千年文化传承下来的美德,她欣然接受并且乐意遵循,对老人和孩子比较优容宽待。
她会很容易败在孩童纯真无邪的眼眸里,也会溃败在老人家慈爱的眼神下。
所以面对四位老爷子,眼巴巴的眼神儿,明微真没什么抵抗力。
一一为四位干爷爷号脉后,她言简意赅的道出了各人身上的旧疾。
前后用时不过五分钟,句句说在症结上。
几位老爷子也终于体会到了,明微医术的高明,感叹她被誉为当世神医乃实至名归。
席少卿笑道:“丫头啊,咱们这沉疴可都几十年了,好治?”
明微笑着点头:“当然!旧疾沉疴落下的病根儿,在没有被诱发时,是看不出来的,一旦复发后果难料,您几位年岁已高,不能下猛药,只能用温补的方子,要沉疴尽去需要水磨工夫,待会儿我为您们对症开几张疗养的方子,慢慢调养一段时日便可沉疴尽去。”
病也看完了,任隆便提起了刚才讨论的话题:“丫头啊,你对《孟子·梁惠王上、下》可曾拜读过?”
明微嘴角一抽,这考教之意未免太明显了吧?
这干爷爷真没白认……
她将其他三位的表情皆收眼底,几乎是如出一辙,都等着她回答呢!
这不会是他们之前打算好的吧?
明微有些无语,除了两位师傅外,被长辈考教她还真是头一遭儿经历呢。
长辈问询,是不容有半分敷衍的,这是明微的行事准则之一。
她笑着点头:“回任爷爷,晚辈确实拜读过。”
任隆接着道:“任爷爷想知道,你对《孟子·梁惠王上》一文第八节中,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何看法?”
这句话是孟子心目中理想社会的向往,亦是孔子大同世界的引伸和发扬,时间沧海、世易时移,如今两千多年已经过去,前人的向往,后人一直在努力实现,可完全实现,非几代人之能!
她若夸夸其谈,便是一种空洞的卖弄。
明微并没有张口就来,而是沉思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那我就谈一下自己心中所感吧!就以吾华夏而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可谓日新月异,可仍然有偏远山区的百姓,连温饱都维系艰难,有孩子上不起学,有老人病死家中无人知晓,甚至有为国捐躯的烈士,家里都未脱贫……”
几位老爷子听她徐徐道来,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声情并茂的描述,只有平静的话语,好似在说今日天气是晴是雨。
“……他们很穷,他们生活窘迫,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被各种杜撰的电视电影编剧,作为富人高知的对照面,来彰显他们的优越感,穷人被无限丑化,穷就是没文化、没素质,他们可耻、可恨、可恶、可悲……”
话到此处,明微轻笑出声,下意识的伸手去兜里摸烟,却忘记了今天穿的是裙子,口袋太小了,只能作罢。
她继续说:“但他们不需要别人自以为是的同情和怜悯,他们即使自己的生活都不如意,依然愿意善待身边人事物,他们保有自己的尊严,即使没有文化,可他们知道自己是人,他们有良知……”
无论古今,即使社会再进步,也难脱阶级之分!正直、善良、自爱、进取,好像成为了富人的专属标签,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人被分成三六九等!
明微的眉间眼底,现出了冷嘲和讽刺:“我就属于百姓眼中的特权阶级,因为神农善堂,得到救治的很多患者家属,在家里供了我的长生排位,他们以最高的虔诚,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可我觉得自己不配!”
路劲长叹一声道:“孩子,你何必妄自菲薄?在他们眼中,你比神龛上供的神佛灵验。”
明微看向几位老爷子,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下勾唇一笑:“我不是妄自菲薄,只是觉得自己能做的太少,所以,我只想在我所能之下,做我所能做!”
老爷子这时开口:“丫头,我想听听你都想作什么呢?”
明微两手一摊:“很简单啊,把自己挣得钱花出去,先贤之理想我愿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让更多的鳏寡孤独废疾者有所养,这足以我当做此生的目标了。”
新上任的四位干爷爷,顿时体会到了老伙计想要凡尔赛的炫耀心情了。
好在,如今这孩子是他们的干孙女了,以后他们也可以炫耀了。
明微被几位老爷子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赶忙解释道:“您几位可不要将我想的多么高尚!我又不是守财奴,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您们没听说那句话么,人最大的遗憾便是,人死了钱没花了,为了不留下这种愚蠢的遗憾,我只能花掉!”M..
既然要花掉,当然要用在刀刃上,花在那些有良知的人身上,仅此而已。
席少卿笑眯眯道:“孩子,你这份儿通悟,是多少人致死也体悟不出的,很好!”
今天,她也给了他们最好的回应!
路劲很是遗憾的道:“你怎么就从了军呢,分明是一块为官的料子!”
不用明微说话,老太爷代孙女回答了:“要她做官,等下辈子还有可能,这辈子就别想了,她最讨厌束缚了,她的出生自己没法选择,但要如何生活,她自己掌控着呢,任何人都左右不了!”
明微笑了,冲老爷子竖起大拇指:“知我者祖父也!”
正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敲门声很是急促。
明微一跃而起,一步便跃到了门前,将门打开便见到了元清泽一脸焦急。
“微微,你快去看看叔叔和婶娘,他们情况不对!”
明微眼神一沉:“他们人在哪儿?”
“在新人休息室!”
话音儿还没落,明微的人影已经风一般刮了出去,几个眨眼间便看不见了。
追出来的几个老爷子刚好看到这一幕,于是见过无数大场面,阅人无数的老干部们都懵在了原地,以为自己眼花了。
“怀素,这孩子……”
元老太爷严肃着一张老脸,可到底没绷住:“即然你们都是干爷爷了,没必要可以隐瞒,隐门你们知道吧?”
点到为止!
几位老伙计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今儿是捡了个大宝贝啊……
另一边,明微已经进了新郎新娘的休息室,此时亲爹和亲妈两个人全部面色潮红的躺在那里,嘴唇紧紧抿住,克制的非常辛苦,额头上的汗水把额前的头发都浸透了。
明微见状,远山黛眉紧蹙,这怎么好似中了那玩意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