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令牌为证!”
男人大声说道:“我是大同卫的夜不收小旗,陛下在土木堡被鞑酋也先围困,还请使者速去援救,若是立下功劳,加官进爵,金银财帛都不在话下。”
洛萨皱眉道:“陛下被围这等大事,不派锦衣卫来,就派你个小旗冲出来求援?我怎知道你是不是想诓骗我等,步入北元鞑子的陷阱。”
夜不收是明朝时,专门对外侦察,刺探军情的斥候。
有时也会执行刺杀,潜入,夜袭敌营这类军务,属于正规军编制,许多边关坞堡,墩台都有夜不收的编制。
那中年男人嘴唇皲裂,气恼道:“军情紧急,夜不收,锦衣卫,几十上百人分散突围,我就是运气好逃出来了罢了,难不成还要我再找个锦衣卫过来?”
洛萨语气和缓了些,旁人却不惯他这毛病。
查理铿得一声拔出武器。
洛萨摆了摆手:“无妨,汉斯,拿一个水囊给这位夜不收。”
男人举起水囊,猛灌了一气,便又道:“还请贵使立刻带兵动身!”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兵家大事,岂能如此仓促?”
小旗暗自嘀咕了句,这番邦王子还挺有文化,赶忙说道:“可兵贵神速啊,贵使虽与陛下分行,却是唇齿相依的局面,瓦剌鞑子茹毛饮血,杀人如麻,若是陛下大军失陷,贵使团岂不也陷入了危难当中?”
“你先稍等一二,大军出行,最重情报,不提前侦察到敌人的动向,我这区区千把来人,在鞑子数万铁骑面前不也是一口吞的事?”
见洛萨一直推脱,夜不收小旗不禁气急:“番邦鄙民,果然是白眼狼,我大明正统皇帝对你礼遇有加,多番恩赐,厚待,如今陛下陷入危难,你却推三阻四?”
指望一群番邦贡使救驾勤王,哪有比这更不靠谱的念头?
可是当下,能迅速赶去支援的,除了这支番邦贡使率领的卫队,哪还有旁人呢?
宣府北路仅有七千余人,还要分散驻守在七座坞堡之中,就算尽数抽调出来,又能在鞑靼铁骑的马蹄下撑上多久?倒是这番邦贡使,麾下有一支精锐甲骑,虽人数有限,战力却极为不俗。
“陛下隆恩,我自铭记于心。”
洛萨嘴上说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隆恩个屁,他这番邦王子就是个单纯的设定,拿过朱祁镇什么好处了?就是真拿了,无非也就是赏赐下来一些钱财,顶天了算是请了队雇佣兵。
众所周知,佣兵能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当初他扮演查理七世的时候,那些欠饷的雇佣兵横行乡野,大肆屠杀,比入侵的外敌可狠多了。
洛萨没有计较夜不收言语上的冒犯,老神在上道:“先说说看眼下的局势吧,皇帝陛下被围在土木堡,有多少辎重粮草?来犯瓦剌鞑子人数几何?我军装备几许,火器几何,若是固守御敌,能撑几日?我什么情报都不知晓,真若是闷头行军,被那瓦剌鞑子一口吞了,岂不才是辜负了陛下的恩荣?”
小旗见洛萨所说条理清晰,也逐渐冷静下来。
“贵使莫怪,标下方才失礼了。陛下亲率京营大军,行至土木堡,被那鞑酋也先太师率军围困,情势实在危急”
洛萨有些不解:“哈,出发之时,我听说鞑子兵不过数万,我大明光京营精锐便有近二十万,怎么就陷落到鞑酋也先的包围圈里了?”
他不是故作疑虑,而是真的没了解过土木堡之战的具体过程。
按照常理,包围战往往是敌众我寡。
京营虽是以步兵为主,但若依托车垒,坞堡防守,怎么就沦落到被瓦剌人以少敌多,给包围了呢?
“贵使有所不知”
那夜不收冷静下来,知道洛萨不打听清楚细节,怕是绝不肯动身救驾的,也开始条理分明地为洛萨解释。
听了那小旗的解释,洛萨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许多,这也先太师一路攻来,破城之后几次高举屠刀的屠杀,已是吓破了许多城池守将的胆子。
怀来,隆庆等地,竟有十余座坞堡守将不战而逃,致使鞑靼将领阿剌知院长驱直入,截断了天子銮驾和京营精锐的退路,自然也包括粮道。
这游牧骑兵,在马鞍上带些肉干,乳酪便可长驱直入,一路奔袭,抢掠,就食于敌,但农耕民族的军队想要做到就太难了。
十余万京营精锐,只筹备了不到十天时间,就仓促上路,携带的粮草数目本就有限。
被阿剌知院截断粮道后,又因游牧骑兵时不时派小规模军队袭扰行军,致使本已准备撤军的明军,来到这土木堡时已是人困马乏,饥渴难耐。
再加上那瓦剌人两面包夹,部众几乎全都是弓马娴熟的游牧骑兵,如果没他掺和,此战的结果几乎已是可想而知的事。
还有,这瓦剌人也是个厉害角色。
洛萨本以为瓦剌就算继承了北元衣钵,也就是个垂死挣扎的末代王朝,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罢了。
历史上打赢了土木堡,输给了于谦之后,没撑多久就四分五裂了。
谁曾想,竟是个打通了西域关卡,能从中亚各国购买来大量铁甲,如今更是威服女真,朵颜三卫,几乎已统一了整个北方游牧的游牧帝国!
此战,瓦剌人也先太师所率本部骑兵,便有五万余,先锋阿剌知院所部一万余,若是再算上名义上的北元大汗,正攻打辽东的脱脱不花,瓦剌所部都要奔着十万大关去了,这样一支军队若是出现在欧洲,立刻就是一条新的上帝之鞭。
君士坦丁十一世若是能得瓦剌人相助,别说守住君士坦丁堡,光复希腊了,就是复兴查士丁尼版图都不再是妄想了。
洛萨听得一阵牙酸,明军在家门口被人打成这样,虽说有“瓦剌留学生”只筹备了十天,就仓促领军亲征的缘故,但明军战斗力已跟巅峰时期不可同日而语绝对是个事实。
再加上朱祁镇和他身边那个大太监王振的指挥,明军能发挥出多少实力还得另说。
自己带进来的军队,翼骑兵有两百余人,敕令骑士两百余人,具装弓骑二百余,铁浮屠二百余,修会骑兵五百余,库尔德骑兵五十,西帕希骑兵还不到二十个。
骑兵加起来才一千多,跟敌人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
就是己方有超凡战力,敌人难道就没有了吗?
更何况,让娜她们现在还不知所踪呢。
…
洛萨正苦恼时,让娜已骑着她那匹叫做“葡萄”的汗血宝马,在旷野中领队前行了。
芙琳很是无聊道:“咱们现在到底是在哪?”
般若思索了下,回道:“应该是在鞑靼草原。”
拉维尼娅问道:“芙琳小姐,你没在洛萨身上放印记吗?就是当初你在尼娜小姐身上放的那种。这里如此开阔,连个参照物都没,我们该怎么跟他会和呢?”
芙琳摇了摇头:“大人他不愿意让我给他身上放印记。”
骑在马背上的让娜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当然不能让你们放印记,不然你们岂不是就能发现每天或是隔几天,洛萨就会在她的房间里停留许久吗?
让娜很随意地说道:“放心,按照规则,咱们只要顺着前路走,要不了多久就能碰上面的。”
芙琳冷哼道:“放屁,上次咱们不就直接传到德克萨斯吗?跟大人所在的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了都。”
让娜耸了耸肩:“反正最后不还是碰上了吗?”
“前面有座小城堡!”
切里尼娜突然开口,指向远方,虽然肉眼只能看到一座小小的凸起,但在场每个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也看到了切里尼娜所说的城堡。
离得稍近了。
小城堡也露出了全貌。
它真的很小,建在一处小山坡上,显得很是寒酸。
芙琳皱眉:“好破,别说跟我们鲜血王庭的古堡比了,就是中世纪贵族的城堡也比这个强。”
“这不是城堡,是墩台,就是个侦察敌人动向的瞭望台,驻军一般就十几个人。”
般若低声解释道。
她做地狱看门人的时候,有个新来没几百年的同僚,一个由亡魂转化为的新鬼族,就是个明朝将军,因此她对这些事还算有一定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