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一队披甲重骑兵队伍里的德瑞姆,如今俨然已是个老练的敕令骑士了。
夹枪冲锋,控马,骑射在他获得“神赐”以后,仿佛他与生俱来的一般,只要身体素质跟上,就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也只有亲身体会过,才会知道公爵大人麾下这支堪称无敌的精锐,究竟是如何从无到有,只花了如此短暂的时间便组建出来的。
根本不是人们普遍猜测的“魔药”,或是独门的练兵法,亦或是洛萨父亲维尔纳伯爵效忠的主君,施瓦本的公爵,日耳曼尼亚的皇帝或是东方帝国的女皇私底下的资助。
这是神迹。
他跟同伴们并肩列阵,冲进漆黑的甬道里。
“魔药”使他清楚地看到,在甬道当中,一群畸形的似狼怪胎,正围着一具死去的骑士尸体啃噬着。
它们埋进骑士的腹腔,大快朵颐着。
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它们齐刷刷转过脑袋,露出那张布满了血污的狰狞面孔。
紧跟着。
它们齐刷刷放弃眼前的美餐,疯狂向他们扑来。
“天父在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别慌,结阵,就算是怪物,被砍掉脑袋也会死!”
德瑞姆的神情很冷静,一边高喊着下令,一边将手中的盾牌尖端插在地面,双腿稳稳站在原地,在扑来狼人的气力用尽之时,一个盾击,将其撞倒,沉重的铁靴踩在对方的胸口,一剑将其枭首。
身旁的同伴们也不遑多让,嘴里怒骂,咆哮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减,只是片刻功夫,就将这条甬道里盘踞的畸变狼人屠杀殆尽。
“这个倒霉的家伙,落在这群怪物手里,连具全尸都落不下。”
“送它们去地狱忏悔!”
德瑞姆依旧很冷静,但胸臆中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他此前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跟曾经那个斥候骑兵,部落里的年轻游牧民已不可同日而语,却没料到自己竟会变得如此之强。
“杀!把这群怪物统统杀光!”
骑士小队沿着甬道继续前进着,前方逐渐露出光亮。
砰——
像是储存的火油发生了爆炸。
巨型投石机投掷来数百磅的巨石撞在城墙上。
紧跟着两头庞然巨兽就这样撞破了墙壁,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从他们身旁擦肩而过。
“德瑞姆快躲开!”
一名库尔德骑兵大声提醒道。
德瑞姆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摇摇欲坠的石墙,轰然向他砸来。
“该死!”
他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掩埋在废墟里。
“快,快救人!”
骑士们大喊着。
这时。
不远处的甬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步一个血脚印的魁梧身影,迅速从甬道中走出。
“是汉斯大人!”
严阵以待的骑士们松了一口气。
戴牛角盔的骑士豁然将面前压住年轻敕令骑士的石板掀开,嘴里小声嘟囔着:“果然,就不能指望这家伙战斗兴致起来了,还能顾得上大人‘尽量不要弄出太大动静’的嘱托。”
他拍了拍德瑞姆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德瑞姆惊魂甫定道:“没,没事,多谢汉斯大人。”
“没事就好。”
汉斯站起身,来到被撞破的城墙边上,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此时,两只鏖战中的狼人,已经从城墙内部,打到了城里。
只听砰——
又一声巨响。
维内托化作的巨大狼人,被黑色狼人直接踹到了墙上。
他的眼神猩红,里面写满了兴奋和狂暴,哪怕处于下风,哪怕身上积攒的伤势越来越多,他反而更兴奋了。
这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到的最强对手,但一定是打得最尽兴的对手。
“要帮忙吗?”
戴牛角盔的骑士询问道。
“不,不需要,本大爷会亲手撕碎它。”
狼人的神情桀骜,从废墟中缓缓爬起,脚下的血水积成水洼,身上狰狞的伤口,翻卷的皮肉,几乎被开膛破肚,露出的破损脏器,这一刻依旧在飞速愈合着。
这就是狂战士的特点。
越伤越强,越临近死亡,便越不容易死去。
用游戏术语来讲,就是血条欺骗大师,明明血条已经接近归零,偏偏这个零头距离血槽另一端,就像天堑一样遥不可及。
汉斯耸了耸肩,没有强行参与进去。
敌人大势已去,只是一头狼人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而对面的贾布里,他整个人都麻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对手,明明战斗力全方位落后于自己,偏偏就像一块椰枣熬出的滚烫糖浆,黏在身上,想要将其碾碎,对方却只会烫得自己更狠,想要将其拽掉,还会粘连下来一大块得皮肉。
战斗时的狂暴逐渐消退。
他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了。
就算服用了魔药,那群战斗力微薄的民兵们也挡不住这些法兰克人。
这群法兰克人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而自己,这个最强战力,偏偏还被敌人派出来的这只“同类”给牵制住了。
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这一刻,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可麦尔脸上的那张饱含嘲讽的可恶笑容,以及那一句细不可闻的“我在地狱等你”。
呵。
就算输,我也不会死在这儿。
不仅不会死
贾布里深深地看了维内托一眼,这只同族的身上可没有诅咒的气息,也就是说,狼人身上的诅咒也是可以被祛除的——就算这次不行。
下一次,他一定会从这家伙身上夺取祛除诅咒的方法。
那些杀不死自己的,只会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可怜的女人,你那卑微的诅咒,不仅不会使我死去,反而会成为我获得超凡力量的基石!
随即,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同一时间,维内托也像是道灰色的闪电,从背后向他追去。
锋利的爪子,在贾布里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印痕,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点伤势了。
两头狼人就这样沐浴着月光,一前一后翻越了城墙。
原本,维内托的速度还能勉强追上对手,但很快,他身上的伤势就使他的速度变慢了一截,两人距离逐渐被拉开,但维内托看上去依旧没有放弃追击的念头。
开什么玩笑!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老子堂堂嗜血狂狼,每战却像个小喽啰一样,好不容易捞到一次当主角的机会,如果就这么放跑敌人,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大人,以及那个比自己还要强出一大截的“孙女”?
贾布里倒是一点也不慌,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维内托,心想,如果能把这家伙引到无人注意的角落,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在今天就获取到祛除诅咒的隐秘?
“蠢货,真当我杀不了你吗?”
贾布里狰狞的狼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打算落空了。
因为那个穷追不舍,仿佛要追他到天荒地老的“同类”,居然放弃了。
“就这?”
贾布里的算盘落空了,但他却生不起气来,反而有种“你也不过如此”的释然。
然而他却没注意到,维内托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气急败坏之类的情绪,有的只是一丝无奈和惋惜。
“可惜了,好不容易碰到的好对手。”
“就要被”
下一刻。
仿佛有无数修道院的僧侣在齐声吟唱。
仿佛天空中尽是振动着洁白羽翼的天使。
仿佛黑夜中出现了一轮昭昭大日。
飞速逃窜的狼人,身体定格在了原地。
恐惧,绝望,不可置疑——种种情绪出现在了这个不可一世,被诅咒玩坏脑袋的自大狼人脸上。
“这是什么力量?”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道金色的光柱,仿佛从天国投射而来一般,划破整道漆黑夜幕,将黑夜笼罩的世界割裂开来,降临到了他的头顶。
仿佛下一刻,他的身躯便要在无尽的光辉当中,化作芥粉。
就算已经亲眼目睹过很多次,维内托的脸上依旧露出了一丝本能的惊惧,以及——叹为观止。
这就是耀骑士的力量。
这就是圣枪。
这就是所有黑暗生物谈及色变的力量。
然而。
贾布里没有化作芥粉。
无邪不破的圣枪,居然在只差一厘的距离时,停在了原地。
在那狼人身上,漆黑如墨,比这黑夜还要再黑一百倍,就连圣辉都无法将其照亮的力量,正如一条吐着毒信的蛇,发出怨毒,但却无声的咆哮。
“我不允许!”
“我绝不允许这种家伙如此轻描淡写地被你烧成灰烬。”
“我要他永远活着,被诅咒折磨得发狂,发疯,变成一个只知食人的恶兽,我要他醒来时,看到被他扯断喉咙,撕碎身躯的妻子,我要他吞食再多的人肉,依旧饥肠辘辘!”
饱含怨毒,憎恶的情绪,尽情抒发着一个女子的恨意。
逐渐的。
圣辉的后劲似乎不足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沐浴着金色辉光的身影来到了狼人的面前。
她微微皱起眉,轻声叹了口气。
“到此为止吧。”
原本定格的金色圣枪,下一刻,便在让娜全力催动之下,摧枯拉朽连同诅咒一同摧毁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