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召唤出的攻城槌,拥有一颗带有双角装饰的金属龙首。
每一次撞在坚固的城门上,都能在这两扇木制大门上留下清晰的印痕,以致于门缝里那根卡在当中的铁闸,都在碰撞时展现在了维内托的眼前。
要不了多久,它便会被攻破!
头顶箭矢,落石砸在顶棚上,仿佛雨打芭蕉,噼啪作响。
但到了城门底下,倒成了绝大多数地方的射击死角,火力比一开始要弱了许多。
维内托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期待。
他很期待大门洞开之后,去同那个让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大战一番,一定要抢在汉斯的前面,他不喜欢跟人联手对敌,就算是大人的命令。
实际上,他不是很喜欢洛萨这个领主老爷。
太谨慎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
城门被撞开。
但紧跟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在那城楼底下的逼仄空间的尽头,仍有另一道城门立在那儿,比第一道城门要薄一些,但也绝不是士兵们拿武器,身体能撞开的。
“攻城车推不进去,这里太狭小了。”
“我们必须把它拆开,兄弟们,把这根攻城槌抬起来!”
骑士们高喊着。
这个时代,大部分城堡,城市都有两道城门,大堡套小堡,或是瓮城这类构造也不罕见,所以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
维内托挥起斧头,砰得一声砍断了悬挂圆木槌的绳索,骑士们齐齐发力,将其抬起。
他原本也打算参与进去,眼神却不自觉向上望去——他能感知到,那股危险的气息,正迅速向他靠近。
“希伯兰德司令官,这里交给你了!”
被喊道的中年骑士,立刻应道:“交给我就是,但维内托,你要去干什么?”
他曾是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在“禅位”给洛萨后,便担任了骑士团的司令官,也算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了,最起码比维内托更擅长指挥,也是洛萨钦定的副手。
维内托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狰狞的笑意,像是一个许久未曾进食,眼前终于摆满了丰盛佳肴的饕餮之徒,这笑容在希伯兰德看来,多少沾点变态。
“当然是杀敌!”
他抬头看去,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他却很自信地纵身跃起,带着一身沉重铁甲,硬生生撞开了头顶的木板,出现在了城楼里面。
这木板显然是能被挪开的,上面正有守城的士兵,拿着火把,油罐,打算丢到城门洞里——可想而知,若是在那逼仄狭小的地方点起一把火,会死多少人。
再坚固的铁甲,也抵不住烈火焚烧。
这些守城的士兵们也已畸变,看到维内托的第一眼,竟不是恐惧,而是满脸嗜血:“杀了这个家伙!”
“我要吃他身上的第一块肉!”
“好强壮的男人,他身上的肉一定很好吃!”
说着,便向维内托蜂拥而至。
面对这群敌围杀,维内托伸手在解开了身上身上沉重链甲衫的几个环扣,也不见有什么动作,这一身沉重铁甲便自然而然卸下。
一众士兵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家伙傻了吧。”
“他是想脱下衣服,好让咱们啃得时候别被咯到牙吗?”
维内托没有理会他们,实际上,他也根本听不懂科普特语,只见他的身体迅速膨胀,眨眼间,便在这狭窄的城门楼里,化作了一只佝偻着腰才不会撑到天花板,满嘴森白利齿的巨型狼人。
对面,那些脸上带有狼人特征,长满黑色短毛的士兵们,一时间不禁愣住了。
恐惧。
惊疑。
愕然。
甚至还有一丝羞愧,就仿佛盗版货碰到了正版货,原本还在沾沾自喜炫耀着自己的名贵皮包,但紧跟着就在对方掏出的真品面前,被比得自惭形秽。
对比他们这些残次品,维内托简直就像是狼人当中的皇帝!
当维内托一路杀到城楼里的第三层时,已经变成了一只血色巨狼,他的身上甚至还挂着某些惨死敌人的脏器,碎肉,双目更是一片猩红。
就在这时。
一道丝毫不逊于他的巨大身影,猛然间将维内托撞翻了出去。
烟尘弥漫间。
维内托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缩起,只见那赫然也是一头狼人,浑身生满了湿漉漉的,看上去就显得很是肮脏,恶心的黑色粗毛,双爪伸出足有半米长的巨型狼人。
跟两西西里狼族比起来,对方身上的气息无疑要更加邪恶,诡异十倍。
哪怕是维内托,也得承认,跟这家伙比起来,绝大多数狼族实际上还真挺眉清目秀,根本就够不上“黑暗魔物”的边儿了。
“你也是狼人?”
贾布里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疑惑:“我在你身上没有感受到诅咒的气息,你是怎么变成狼人的?”
他是第一次碰到“同类”,尽管这同类看起来跟自己的区别很大,但他脑袋里残存的理智依旧很想搞清楚维内托身上的秘密。
维内托咧开嘴,露出满口森白利齿:“想知道的话,先跟我打一场,如果你没有被我撕碎的话,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贾布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讥讽:“愚蠢!”
虽然备受诅咒的折磨,但贾布里也很清楚,这份强大的诅咒,究竟带给了自己怎样强悍的力量,在他看来,维内托的气息虽强,但比自己还差得远。
“你会后悔刚才没有乖乖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的。”
加里奥是个平平无奇的民兵——确切来说,他只是个被社区领袖强推出来,响应征召的港口装卸工,此前从未接触过长矛和盾牌,也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
这种出身,使他对一切天赐的好运都抱有警惕,因此,他没有饮下城防军的那些平时只知耀武扬威,酗酒狎妓的兵痞们分发下来的“魔药”。
那可是魔药!
绝大多数品类,都要比黄金更值钱的稀罕物。
这种金贵的东西,哪可能分到他们这些“炮灰”手里?
所以他便亲眼目睹了城头发生的这一系列,令他不敢置信的恐怖景象。
所有人都重新焕发出勇气,凶狠的眼神里写满了嗜血,大声叫嚣着的嘴巴里,黄色的獠牙清晰可见。
平时最为懦弱的同伴,也变得满脸凶狠,扯着嗓子对月长嗥,眼神油绿,宛如恶狼。
他们疯了!
简直是疯了!
加里奥紧紧攥着那瓶所谓的“魔药”,心中的恐惧使他恨不得立刻将这瓶见鬼的“魔药”丢到千里之外,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饮下这玩意儿的同伴们,还能否被称之为人。
疯长的黑色粗毛,身体被箭矢洞穿依旧能飞速愈合。
有些人的下颌骨被拉长,变得跟恶狼一样恐怖,有些则是一只手臂变得畸形,生满黑毛,粗了几圈的手臂,弹出黑色的,宛如锋刀般的指甲
如果把这些人畸变的地方拼凑起来,简直就是一头头传说中的狼人!
好在。
自己的同伴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没有饮下魔药。
因此他才能藏在这处倾倒的塔楼废墟当中,瑟瑟发抖着观望时机。
显而易见,他想做逃兵了。
“去特么的法兰克人,去特么的荣誉,去特么的圣火,只有每天能填饱肚子,不愁吃喝的人才有资格谈荣誉,我就只想活下来。”
“早知道,战争爆发的第一时间我就该带着自己攒下来的钱逃离这座城市。”
“该死的,我们这种人,无论是什么消息,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得知的,什么都赶不到前面!”
犹豫再三,他还是将魔药揣进了口袋里,无论如何,服用这种诡异的魔药后,能使自己变得更强——如果用对地方,说不准就能救自己一条命。
他伏低身子,试图从废墟中挖出一条通路。
塔楼联通城墙内部,运气好直接能通到城内。
但就当他快要挖开被掩埋的通道时,他敏锐听到了废墟下方,城墙内部传来的喊杀声。
“敌人已经打进来了?”
加里奥的身体颤抖着。
他想逃,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儿。
方才,他亲眼看到有几个跟自己一样没有饮用魔药的“聪明人”,被昔日的同伴们拧断了脖颈,你一口我一口啃掉了大半的血肉。
而那些据说杀人如麻,宛如恶魔的十字军,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卑微的异教徒。
“圣火在上,阿蒙神,拉神,奥西里斯神,天父啊,无论是谁,只求你们能赐予我这个卑微之人一条生路,未来,我一定会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人。”
他祈祷过后,便听天由命般蜷缩在了废墟一角。
不管谁赢,他都希望这场噩梦能早点结束。
他就想攒下一笔钱,买上一块地,娶一个不那么难看的老婆然后像父亲那样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地活下去,这愿望难道很奢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