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榆脑中嗡地一声，她赶忙看向蒋鹏。男人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
“蒋哥。”她开口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林桑榆看到手机上她和周北夕的合照闪动，接起了丈夫打来的电话。
“喂……”林桑榆的声音还有些颤，“老公，郑哥他……”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异常冷静，“我今天一早就联系了董先生，我觉得高伟宁他们不会主动把证据暴露在警察面前，一定是有了计划。”
“你等等，我打开免提，蒋哥和刘经理在我这里。”林桑榆听出周北夕有事想要安排。
“蒋哥。”周北夕也不管这边有没有回应，继续说下去，“我今天一早给董先生打了电话，让他提醒郑哥注意安全，刚刚董先生给我回了电话……”
林桑榆偷偷瞥一眼蒋鹏，大汉此时还是一动不动，只是下颌绷紧了……
“董先生去很多地方找了郑哥，都没有消息，知道刚刚接到了警方的电话。”那边的人停顿一下，“警方说，他们在郑哥以前的家里找到他，去的时候郑哥已经吊在房梁上，身旁放着一封信。”
周北夕的语调有些哽咽，但他还是坚持说着，“信里说他走私设备，知道即将事发，纵火烧了工厂，利讯公司的高层全不知情，所有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林桑榆满脸泪水，盯着像雕像一般的健壮男人。
蒋鹏的拳紧紧攥着，眼中迸发着火光。
“按照现场的证据，警方相信郑骁是畏罪自杀，案件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进行。”
“不行，我们必须要向警方提供证据，这事和郑哥没有关系。”
“小榆。”周北夕叫他的名字，“我们现有的证据都是郑骁寄来的，如果我们把证据交上去，警方会相信我们吗？”
“那怎么办！”林桑榆终于哭出声来，“难道我们看着郑哥被冤枉，看着这群坏人逍遥法外吗！”
“小榆，你冷静一点，一定有办法，我会找到办法。”
“不用找了……”蒋鹏的声音突然变大，“老子现在就把他们剐了！我操他妈的，还要什么证据，老子就是证据！”..
“蒋哥！”林桑榆一声尖叫，眼看着蒋鹏冲出去，“刘经理，你快追上啊，千万不能让蒋哥出事。”
刘经理慌乱点头，跟着蒋鹏从楼梯冲下去。林桑榆捂着肚子，按下了电梯。
“周北夕……我很害怕，我该怎么办……”
“小榆，别怕。我已经给董先生说好了，他会拦住蒋哥，你记住……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都会做尽我能做的一切，保护你，也保护我们身边的人……”
电梯到的时候，林桑榆已经抹干了眼泪，她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
“周北夕……我也会保护你……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
刘经理追上蒋鹏的时候，他的车已经被一辆黑色的七人车截住。
面目狰狞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敲开了蒋鹏的车窗。
“他还有话给你说，你不想听听吗？”
刘经理看到那边的人上了车，终于呼出一口气。
“我想周总应该和你说过，我和你们是一边的。”
蒋鹏的手放在方向盘上，胳膊上的青筋凸起，一言不发。
“郑骁真的很傻，他离开你，只是因为不想拖累你。后来有了机会，他又想帮你。”董先生不顾蒋鹏身上散发出的暴戾气息，平静得像一潭水。
“他说他永远都不想让你知道，这是他的心愿，但我还是食言了。郑骁这几个月以来，过着非人般的生活。”
董先生看向蒋鹏的侧脸，看着他坚硬锋利的侧脸。
“王力勇把他当一条狗，不，比狗还要差。这几个月，郑骁的身体已经没有一处好皮了。”
“够了……”蒋鹏终于出声，“不要再说了……”
“就算受了这么多折磨，你来找他的时候，他还骗你喜欢上了别人。”董先生一刻也不停。
“我问他后悔吗？他说……能帮到你，又不拖累你，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我说够了！”蒋鹏用爆喝来忍受内心的痛苦，“我现在就去弄死那两个畜生，我让他们一起去陪葬！”
前车向火箭一样冲出去，刚刚准备给林桑榆打电话的刘经理，心中一惊，他赶忙追上去。
飞驰的车辆中，董先生仍是一脸平静。
“你不能现在去杀他们。”
“什么不能，老子今天就让他们见阎王。”
“那郑骁的死又算是什么？”
蒋鹏突然沉默，车速也慢了不少。
“你什么意思？”
“郑骁曾经给我说过，你当年被周总夫妻俩引回正途，是你告诉郑骁，惩罚坏人，要用合法的手段。所以郑骁一直没有逞凶斗狠，他想让法律宣判他们的罪责。可你现在要去杀了那两个人……那郑骁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蒋鹏僵坐了很久，突然卸了力气，他换上了停车挡，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在黑暗里走了这么久，甚至不惜做假账来寻找他们的秘密，把自己也推进这个死局。周北夕夫妻俩，死过一辈子，但他们从没拿起手中的刀，刺向本该被枪毙的人。”
“我们都在黑暗中努力，不过是我们相信法律，相信公义。如果你今天这一刀刺过去，我们所有人，包括郑骁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蒋鹏闭着眼睛，鼻腔缓缓呼出一口气。攥紧的拳终于落下，他还是走回来了……
周北夕去公司接上了林桑榆，他们在蒋鹏家楼下等了一整晚。
天快亮的时候，那辆黑色的车终于开回来，车里的只有蒋鹏一人。
“蒋哥。”林桑榆飞快跑下车，敲着他的车窗，“你没事吧？没做什么吧？”
蒋鹏微一摇头，就不再说话。
周北夕也下了车，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
“蒋哥，当年的话我相信你还记得，我们坚持了这么多年，也就一定能坚持下去。你相信我……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