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伟宁在被告席上，静静看着对面挥斥方裘的姑娘。他们认识十几年了，每一世这女孩都能给她无限的惊喜。
高伟宁从不知道，原来她一个程序员，也能够在法庭上雄辩滔滔。原来真的有人……完美无瑕。
高伟宁的目光落在林桑榆隆起的小腹上……可是这完美无瑕的人……
不是他的。
“后来我们查到，利讯公司声称从淘气软件代理公司买到宋子义同学的程序，并支付了一万元整。但据我们了解，淘气公司并没有购买该应用程序的版权。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利讯公司于淘气公司根本早有预谋，他们创造不存在的买卖行为，实则是在实施侵权行为！”
“讲得好！”旁听席上传来浮夸地喝彩声，林桑榆吓了一跳，审判长也皱起了眉头。
“请旁听席上保持安静，这里不是舞台，不需要你的喝彩声。”
林桑榆看到程皓轩眉飞色舞地无声鼓励，尴尬到失语。
“被告请阐述你的观点。”
利讯公司的代理律师是一个有名的大律师，叫楚杨。场上只有韩子洋勉强够得上他的履历，这人根本没把林桑榆看在眼里。
“对方律师的论点之中，似乎让我看不到逻辑。”
林桑榆也没想到，这人一上来就嘲讽她，但她还是面带微笑地回视对方。
“你说淘气软件代理公司没有购买版权，但并没有证据证明利讯在购买时是知情的。那么作为作为善意第三人，为什么要将侵犯知识产权这样的罪名扣在利讯公司的头上？”
“淘气软件代理公司已经在两周前申请注销，整个公司的工作人员不翼而飞。我在证据提交阶段，曾经向法庭提交过淘气公司的法人封年飞的住址，我希望法庭能请证人上庭。”
书记员突然站起身。
“对不起，林律师，封年飞已经不在您提供的住址，我们找不到他。”
楚律师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笑了笑。
“林律师，这么重要的证人，你们都没有确认好，就来开庭了吗？”
林桑榆定了定心神。
“无论如何，淘气公司在此次案件中，存在着剽窃我当事人程序的行为。与此同时，我们相信利讯公司的人员，不可能认为这样的大型程序，可以以一万元的价格购入。可以合理假设对方已经程序的来源不合法，不属于善意第三人。”
“林律师。我再次重申一遍，利讯公司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了这项程序，你到底是针对这个案件，还是针对人？”
楚律师的话一出，场上所有人都看向了林桑榆，台下的周北夕紧紧握住了双手。
“如果我当事人提供的资料没有错的话，林桑榆律师，台上这位高伟宁先生，是您的前男友对不对？”他转身看向一边，“我想请工作人员为我们放一段视频。”
画面开始，林桑榆立刻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没有抬头去看，因为当时的情形，仍是历历在目。
“我爸爸救了你的命，我也不止一次帮过你，但你居然抢我男朋友，害死我父母。”
暂停键按下，楚律师再次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林律师口中说的男朋友，是我们利讯公司的副总，高伟宁先生吧？”
林霖握住桑叶的手，旁听席上周北夕死死盯着被告席上的男人，他们都不知道该怎样化解这个局。
谁也没想到当年的盾牌，今天竟变成了利器……
“楚律师，我想你猜错了。”
高伟宁眉头一拧，坐直看向林桑榆，他在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笃定。
“如果你调查过，你应该清楚，我从小到大没和什么人谈过恋爱，除了我的丈夫。”
楚律师的脸色十分精彩，但林桑榆仍是继续说着。
“我和邹梦的那段对话，说的是我曾经暗恋过的一个男人，那个人不是被告席上的高伟宁先生。如果是……请问高先生能拿出证据吗？”
高伟宁深深呼出一口气，嘴角挂上了阴狠的笑容。他怎么也没想到，先前用来掣肘林桑榆的两世记忆，现今变成了她的武器。高伟宁根本无法证明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因为她重活的二十八年里，从来就没有他的踪迹。
“有什么解释？”楚律师压低声音问高伟宁，“你不是说她是你前女友？”
“没什么解释。”高伟宁目光仍是落在对面的姑娘身上，“你就当是我做梦吧。”
楚律师被气得满眼冒金星，庭审结束后，谁也不理就走了。
高伟宁落在后面，等着收拾好东西的林桑榆，和周北夕一起出来。
“林律师真是厉害，竟然完全否定了我们的过去。”
“也不算否定，对我来说，这种恶心的东西，根本不值得记住。”
高伟宁带着阴鸷的眼光走了，林桑榆的心情也并不轻松。封年飞的地址只有他们团队的人知道，那是不是说……
纷乱的思绪之中，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林桑榆回首去看，她爱的男人一如往昔站在身后。
“没事的，这场官司还没有结束，我们继续找线索。”
周北夕说得没错，三天后他们就得到了新线索。
蒋鹏在林霖和桑叶家中与周北夕和林桑榆见面，这些日子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一起，互相照顾。
“我又收到一封匿名信。”蒋鹏脸色不如往日轻松，“这次后面附了利讯和淘气的账目往来。”
林桑榆飞快地翻阅一遍，终于露出笑容，“这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淘气公司卖给利讯的各种应用程序，根本就没有收取转让费，或是以极低的价格转让，手续流程都不清晰。我看利讯怎么再说自己是善意第三人。”
蒋鹏手中倒着一个烟盒，紧皱眉头不说话。
“蒋哥，你怎么了？”
蒋鹏看着一脸担忧的周北夕，将烟盒扣在了桌子上。
“有两件事。第一，我们中间有泄密者，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第二。”蒋鹏的眼光垂下，“这封信上有些痕迹，我怕寄匿名信的人出了事。”
周北夕对上林桑榆的目光，两人眼中的担忧异常明显。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蒋哥。”周北夕犹豫片刻，“写信给我们的人是郑骁。”
蒋鹏的神色并没有变化，他似乎一早就料到了。
“他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