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榆愣愣地看着医生，手被紧紧握住，她终于听懂了医生的意思。
“我怀孕了？”她想起先前那边亲密，着急反握周北夕的手，“宝宝没事吧？”
“有点出血，你住院观察两天。”
夫妻俩就这样度过了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晚。医院的病床上，周北夕握着妻子的手，久久没有入睡。
这是他们相遇后的第六年前，对于别人来说，却是漫长的三十年。他们在一年换了身份，一个象征着他们爱情的小生命出现了。
周北夕看着酣睡的妻子，突然有些心疼。他不想她承受这样的辛劳，只想着多分担一些才好。
清晨醒来，林桑榆对上丈夫疲惫却温柔的眼光，轻轻摸了摸他的面颊。
“是不是没睡？”
周北夕笑笑，握住她的手，“身体舒服一点了吗？”
“嗯。”林桑榆刚刚睡醒，眼神娇憨，她拍了拍身侧，“你上来休息一下。”
“小榆……”周北夕牵起她的手亲了亲，“辛苦你了……”
姑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了抿唇，晃着周北夕的手。
“我很开心。能为我们孕育生命，让我很幸福。”
尽管周北夕很担心妻子的身体，但从没提出过不让她去上班。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接送着，时不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林桑榆接到周北夕的第三个电话时，一起吃饭的韩子洋忍不住对电话那边的人揶揄：“要不一起来上班得了，你这是给移动公司贡献话费呢吧。”
周北夕稍稍尴尬了一下，随后说：“老婆，你把电话给韩律，我和他说两句。”
韩子洋本以为周北夕是来算账的。毕竟他没出现的那段时间，他还追了林桑榆一段时间。
“韩律师，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她？”周北夕很客气，“也不用太麻烦，就是别让她磕着碰着就好。”
韩子洋：……
这人真想得开啊……
韩子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他把电话还给林桑榆，口中不停。
“你这老公真是个人物，竟然敢把你交给情敌。”
林桑榆懒得理他，继续喝面前的奶油蘑菇汤。
“哎，你看。”八卦王子韩子洋看到一个人，他微一扬头，“那边那个男孩，今天上午才去了咱们律所。”
“他怎么了？”林桑榆看男孩一身学生打扮，衣服也洗掉了色，感觉日子过得有些艰难。
“听说是被人骗了，自己写的程序，想卖给大公司。结果价格没谈好，走了之后，发现人家公司上线了一个app，和他那个功能基本一致。”
“他想起诉那个公司？”
“肯定想啊，但他什么都没有，没钱也就算了，连证据都没有，这怎么打？根本不可能。”
不知为什么，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孩让林桑榆格外关注，她跑去前台那边，问到了男孩的资料。
“他就这么傻坐着啊，我要什么他都说没有。”前台非常崩溃，“我看他自己也问过很多地方了，早就知道没戏，来咱们这也就是碰碰运气。”
林桑榆蹙眉看着资料，没有说话。
“不过他看起来真穷啊，临走的时候好像还说，只能退学什么的。看样子是为了读书才去卖app的。”
“小西，你帮我联系一下这个男生，告诉他我愿意帮他打官司。”
“什么？”前台满脸惊恐，“姐，他连程序寄去哪家公司都不记得了，这官司没法打啊。”
“没事，到时候我帮他回忆，你先给他打电话吧。”
其实这些年，林桑榆很少碰知识产权的案件。但上学那次对战高伟宁的案件，像一颗种子埋在心底，很多年都没有忘记。
林桑榆看着那个男孩，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韩子洋对林桑榆的决定有些异议。
“你刚刚赢了场官司，正是树立名望的时候，这官司不仅没什么钱收，也不可能打赢。”
作为律所的合伙人，韩子洋工作起来十分认真。
“是，现在已经是新时代，可是知识产权仍旧没有受到重视。不说那男孩根本没有证据，连法官都不一定会向着你这边。”
“这些我都知道。”林桑榆说得平和，“但我知道这孩子说的是真的，保障每一个人的合法利益，不也是我们律师的责任吗？”
韩子洋有点无语，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充满热忱，但现实教会他权衡利弊。
行吧，反正她早晚会向现实妥协，这南墙要撞就去撞吧。
林桑榆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沙发的那一边，坐着局促的男孩。他紧紧拽着裤边，头也垂着。
“不用紧张。”林桑榆的声音本就有些甜，加上她刻意放轻了语气，男孩的手终于放下来。
“喝点茶水吧。”林桑榆将杯子朝男孩推了推，看他颤抖的手接过。
“虽然我决定了接你的案子，但还有一些具体的信息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姐姐，我没有钱。”男孩眉眼间都是郁色，“我知道您是好人，但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没有说这件事。”林桑榆轻轻笑了，“姐姐不缺钱啊，姐姐只是想帮你。”
男孩诧异地看过来，手中的杯子也攥紧了些。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林桑榆一挥手，“你告诉我，程序和哪些公司谈了，有怀疑对象吗？”
林桑榆看着突然沉默的男孩，问：“你是不是知道是哪个公司做的？”
宋子义扣了扣杯上的花纹，犹豫了许久。
“我谈过两个公司，慧友和……利讯。”
林桑榆立刻抬眼朝他看过去，发现男孩的头垂得更低了。
“所以你知道是利讯偷了你的app。”
男孩没有说话，但这相当于是一种默认。
林桑榆也独自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想到兜兜转转，证据竟送到了她的手里。
“姐姐……我知道利讯公司的势力挺大的，要不还是……”
“又要算了啊。”林桑榆调侃男孩，“你到底想不想把钱拿回来啊？”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皮沙发上。
林桑榆正在犹豫玩笑是不是开大了，就听见男孩说。
“我只是想把书读完，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林桑榆挪到那边的沙发上，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
“姐姐会帮你的，你放心。不只是为了你……也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