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林桑榆将赵馨拉去路边,小声问道。
姑娘侧开脸,不想让人看到她用头发遮住的淤青。
“你看看我,我是那天去见你妈妈的姐姐。”林桑榆表明身份,“我是来帮你的。”
“姐姐。”赵馨认出她,“你救救我。”
女孩拉住林桑榆的衣袖,一瞬便哭出声来,“我爸逼我说谎,他要我给警察说,他和妈妈从没有吵架。”女孩神色慌乱,“我觉得不对劲,他以往也会打我,但从没这么重手,他想要打死我。”
“他们为什么吵架?”
“是因为一只手镯。我妈想给我留点东西,偷偷买的。让他们发现了,他逼着我妈交出来。”
林桑榆和周北夕对视一眼,“后来你爸做什么了?”
“他每天盯着我们,还打骂我和妈妈,你看。”赵馨拉开袖子,细瘦的胳膊上,布满青紫的痕迹。“妈妈不可能失血过多死亡,一定有问题。”
“好,我知道了。”林桑榆对赵馨说,“你别怕,这两天你先住在学校宿舍,等我们处理好了,会回来接你。”
“你怎么看?”林桑榆问身边的男孩。
“虐待罪可不好定罪。”
“是。”尤其是在法治还不够健全的九零年代。
“法医验尸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周北夕突然问,“照理她曾奶奶身上也会有痕迹,为什么……”
这一句话点亮了林桑榆的思绪,她突然笑起来,“周北夕,你可真聪明。”
林霖今天被林桑榆缠了一天,他走到哪儿,林桑榆就跟到哪儿。
“你到底要干什么?”好脾气的林霖无奈道。
“能申请复验曾奶奶的遗体吗?”
“哪有这么容易?这案子基本已经定了。再说了,上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这不一样。”林桑榆收了嬉闹,“我们老师说过,有些伤痕不会立刻浮现出来,需要过段时间才能看到。”
林霖沉默片刻,“我去想想办法。”
林霖真的帮林桑榆申请到了复验,经过法医的检查,曾奶奶身上的确出现了许多淤青。案件正式转入刑事程序。
桑叶这几日有些忙,只是听林桑榆说过这个案件,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桑叶在派出所的好朋友,姜丽和她一起吃饭。
“你知道吗?那个林霖真是好男人。”
桑叶在派出所掩饰得很好,尽管林霖追着她跑,但大家都以为桑叶不待见他。
“他干什么了?”桑叶假装随意问道。
“他为了让所长帮他申请复验曾书媛的遗体,和所长许诺,如果复验没有发现问题,他从此再不晋升,一辈子做小民警。”
桑叶夹菜的手顿了顿,“傻。”
“桑叶。”姜丽突然正襟危坐,“你和林霖真的没可能吗?”
“你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正常的同事关系。”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姜丽抿嘴笑,“那我就去试试。”
桑叶一张小脸呆在那里,她完全没想到姜丽是这个意思。
“林霖。”姜丽招呼刚打好饭的林霖,“来这坐。”
“叶子。”林霖刚坐下就和桑叶打招呼,却听见桑叶“哼”了一声。一头雾水的他正准备发问。
“林霖,你周末有空吗?”姜丽甜笑,“我家里给了两张电影票,你和我一起去看啊。”
“啊?不……我就不去了吧。”
“人家叫你去你就去呗。”
“那……那也行。”林霖完全听不出桑叶的言外之意,只想着又惹老婆生气了,得听话才行。
“你……”桑叶气得摔下筷子就走了。
姜丽看了一眼桑叶的背影,又看看夹桑叶剩饭的林霖。“你……你干嘛呢。”
“剩这么多菜,别浪费了。”
姜丽:……
学校正式开学,曾奶奶的案件也重新发回公安机关调查。
开学第一节课,老师对同学们提出了建议。
“虽然你们现在还是学生,但可以作为法律工作者参与到社会工作中去。正式的实习到大三才开始,不过现阶段老师希望你们多听多看。这学期的课程不多,下午半天就交给你们自己安排。”
老师的安排,正中林桑榆的下怀。她缠着林霖将她介绍给派出所,林桑榆专业对口,所长也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她光明正大参与到了曾奶奶的案件中。
现阶段,警方已经基本确认了嫌疑人就是曾书媛的丈夫赵海,但是证据链还不够完整。
“这样就算提请检察院也没用。”林霖懊丧。“首先我们只有死者女儿这一个证人,而且她并没有目击案件经过。其次,我们并没有找到凶器。甚至赵馨说的那个玉镯,都没有在曾书媛家中找到。”
林桑榆所有所思地离开了派出所。
曾奶奶如此珍惜那只玉镯,是因为那是留给赵馨的唯一嫁妆。既然赵馨那里没有,那玉镯应该就在赵海的手上。
初春时分,夜晚的W市依然寒风彻骨。周北夕结束了牛仔裤生意,正准备回学校。
路过农兴市场附近,他看到赵海偷偷摸摸走出来。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人。
“你去干什么?”周北夕捉住她的手腕。
“嘘……”林桑榆看到来人,着急将手指竖在嘴前,“我看赵海神神秘秘溜出来,可能是要处理证据。”
周北夕看了一眼前方上了小巴的男人,眼疾手快拦了一辆出租车。
“跟上前面那辆小巴。”
周北夕说完看向身边的姑娘,不知她在寒风中站了多久,素日白皙的面颊通红,正向手中哈着气。
“给你。”
“你的摊位拓展新业务了?”林桑榆看着眼前的羊毛手套,问道。
周北夕最近辞去了饭馆的工作,将摊位搬到了夜市。人流量变大,销售额也提高了不少。
“嗯。”
“这手套真暖和。”
周北夕看着林桑榆的小手,被放进一个大她手许多的手套中,有种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他忆起什么,嘴角出现一抹笑。
小巴开了很久,城市的景象渐渐消失,终于在荒郊野外的一站,车上有人走了下来。
“他下车了!”林桑榆着急道,“师傅,在这里停车。”
“不行,这里太明显了,我们向前开一点。”
在周北夕妥帖的安排下,赵海并没有发现他们,他继续向山林深处走去。
苍茫的夜,伴着错综复杂的山路,前路不知在何方。林桑榆跟着赵海走了又走,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了月黑风高的意味。
突然,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恶野狗冲到了两人面前,狂吠声中,怕狗的林桑榆难以控制,就要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