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是在回天机谷的必经之路上,时间也还来得及,如此便再会尔等一会!”道玉拿定主意之后,便没有再耽搁,转身对竹音散人说道:
“既如此,贫道便卖道友一个面子,不参观这间密室了。现下贫道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久留了,道友不必相送!”
道玉说完便一个箭步冲出了水崖洞,竹海中的结界法阵对她没有起到丝毫的阻拦作用。
这倒不是道玉强行将这个法阵给破掉了,而是绝大部分的法阵都有着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防外而不防内,所以道玉几乎眨眼便出了竹海,她一到音一门上空,立时便调动修为喊起话来,其声宛若奔雷:
“所有天机谷弟子即刻撤离音一门,在兰国北方集合,不得有误,我先行一步,尔等随后赶来!”
道玉吩咐甫毕便瞬间冲出了音一门,速度之快直令人咋舌。
竹音散人在神识中感应到天机谷的弟子全部撤离之后,终于是大松了一口气。
她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到最后竟会如此戏剧性地落幕。
想都不用想,那道玉简所呈报的贼人踪迹,定是林路京故意暴露的,虽然出现得有点晚,但不得不说很及时。
王玉媛与贾金凡自也是知道这一节,可卫花花却不知道,但见她满脸疑惑地问道:“师父,咱音一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冲击元婴的长老了?”
竹音散人当即就白了卫花花一眼,一点解释的欲望都没有。
说实话,此刻要不是道玉已然离去,否则她定要大嘴巴抽这个自作聪明的音一门门主。
卫花花是怎么了解的事情原委,暂且略过,且说回尘镜这里。
当时尘镜一进入静室,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着手闭关事宜,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浪费丝毫。
竹音散人的这间静室很是简陋,里面除了一个打坐用的蒲团之外便再没任何的东西。
尘镜当先从蒲团上坐了下来,却发现秦显没有坐的了,顿时便将身下的蒲团压得更紧了,并说道:“蒲团只有一个,我可不让给你。况且我辈修士也不讲究这个,你就随便在地上坐吧!”
秦显却是展颜一笑,想着尘镜到底还是个少年,便也在尘镜旁边坐了下来。
又听尘镜说道:“这间静室刻有聚灵法阵,灵气相当充沛,虽对我作用不大,但对你却很有好处,这几天你便好好吐纳,看能不能突破第五层!”
秦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见尘镜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块儿造型很是精致的玉简。
而后又见尘镜将玉简贴在了额头上,不一会儿就面目狰狞起来,好似在记录着什么。
尘镜记录完毕之后,便顺手将玉简搁在了身旁,同时也将九转还魂丹拿了出来,没有任的何犹豫与心疼,一口吞下。
尘镜用九转还魂丹疗伤的这一幕,若是被其他的修士知道了,定会令他们发指,乃至于当场吐血。
大骂尘镜暴殄天物的同时,也会替尘镜这个败家玩意儿感到心疼。
若是被宋清知道了,这老头子定然会被气得当场猝死,想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了这圣药。
此刻却被尘镜当疗伤的糖丸吃,这对他冲击太大。
但尘镜就是这么豪横,正如他说的那样,一枚丹药而已,不足为惜。
秦显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服下了九转还魂丹后的尘镜,原本虚弱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凝实了起来。
尘镜伤势痊愈之后,借着九转还魂丹的药力还在,赶紧闭目吐纳将状态调整到了最佳,准备就此冲击元婴。
秦显见尘镜进入入定的状态,本也想就此吐纳修炼,可还是没忍住将尘镜适才放在一旁的玉简拿了起来。
玉简这东西秦显虽然听过,但却还没有真正地见过,就更不用说使用了。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秦显也将玉简贴在了额头,可是玉简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又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神识调动了起来,并附着在了玉简上,玉简顿时便有了反应,秦显只感到有一股信息瞬间冲进了他的脑海。
而然还不待他仔细感受,这些信息便以尘镜的音容神态在他的脑海中展现了出来。
秦显还发现他脑海中的尘镜不仅配有文字,而且还能随着他的心意演绎相应的信息。
对此他感到非常神奇,于是便从第一条信息查看起来。
但听秦显脑海中的尘镜神色不忿地说道:“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十八年九月初十,老道士弹了我第一千零十九个脑瓜崩儿,等他老了一定要弹回来!”
看到这条信息后,秦显也开始在心里琢磨:“按照先前尘镜的介绍,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十八年应该是五年前,看其上记载的内容,应是生活日记一类的!”
秦显便接着往下看,他脑海中的尘镜还是同样的语气,同样的神态: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十八年十月初一,老道士敲了我第八百零九个爆栗,等他老了一定要敲回来!”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十八年十月初八,老道士为老不尊,又没有给我做饭就去闭关了。枉我还因为他先前对我的好将这几年记的仇一笔勾销了,此后得重新记起来,等能打过他的时候,一一报还!”这一条信息的语气跟神态明显有点生气了。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十八年十月十五,老道士教我法术时语气不耐烦,等他老了卧床不起的时候,扇他一个大比兜!”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十八年十月三十,老道士没有在我做噩梦的时候哄我睡觉,这是小仇,便三天不喊他师父!”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十八年十一月初一,老道士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晚上为了防止我再做噩梦,搂着我睡觉,便原谅他,继续叫他师父!”
秦显看到这里,也终于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尘镜的生活日记,而是他个人恩怨的记录。
秦显发现这道玉简非常神奇,虽然他查看了尘镜近三年的仇恨记录,但现实中却只用了数个呼吸的时间。
出于本能的好奇心,他便继续往后面看。
至于秦显看过的这几年的内容,则全部都与老道士有关。
全部都是老道士怎么怎么不对他尘镜好了。怎么怎么不顺他心意,不惯着他了。怎么怎么教训他,没给他好脸色了……
这玉简中,尘镜虽然记录得刻薄,但秦显看在眼中,却是满满的温馨。
看得出来,老道士对尘镜是真的好,都快要宠到天上去了。
秦显很快便翻到了最近几年,这才出现了老道士之外的人,第一个是关于江一天的,而且此事秦显也知道,但见秦显脑海中的尘镜神色复杂,语气沉重: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二十三年正月二十,江一天骂我‘没娘养’,此仇已报,便不再与他计较!”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空海老头坐镇的天王金罡阵中,守门的弟子没有给我放行,虽忘了问他姓名,但也得找机会惩戒一番,好让他知道我尘镜不是好惹的!”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二十三年二月初九,长生谷的糟老头子陈天扇了我一个大比兜,把我打成了重伤,看得出来他是想杀了我。虽然老道士替我出了气,但我还是气不过,等我修炼到元婴期后,必得亲手结果了他。但江一天曾以长生术为他求情,那我便免去他的死罪,只需也扇他一巴掌,让他再不敢对我生出杀机即可!”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二十三年二月初九,陈天对我出手时,江一天非但不加阻止,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虽说他后来传了我长生术,但一码归一码,恩是恩,仇是仇,我尘镜得恩怨分明。日后定要找机会讨还回来!”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二十三年二月二十三,我发现老道士竟然对我藏私,没有告诉我关于‘神君’的秘密,绝不能轻易放过他。待回到道仙观以后,我先向他探问,他若说了还好,倘若不说,便将他的胡子给拔个一干二净!”
“尘寰历正阳纪两千零二十三年三月初一,空深偷袭于我,差点将林路京打死,此乃大仇,好在这杂碎已被击杀,此仇便算一笔勾销!”
还不待秦显缓口气,他脑海中的尘镜骤然咆哮起来,神色也是极度的扭曲狰狞,正如他适才记录时的那个模样,阴沉得吓人:
“道玉重伤于我,此乃血仇!血仇!血仇……虽然这仇道爷我非报不可,但道玉怎么说也是我名义上的师侄孙。我在自家的地盘上被师侄孙打得跟丧家之犬一样,这要说出去了,都没脸做人了!所以这仇不能明目张胆地报,我得暗中报才行,待踏入元婴期,进入天机谷,必得将道玉这个不开眼的玩意儿折磨一番,我得阴死她,不然道爷我念头不通达!”
秦显看得出来,尘镜还是很看重颜面的,是个要脸的小道士。
此后,玉简中的不动声色地将玉简放回了原处,而后闭上眼睛,也吐纳起来。
然而秦显看不到,在尘镜的这道记仇玉简中,其实不止他所看到的这一个尘镜影像。
此外在这个他能看到的尘镜旁边,还站着一个灰色的尘镜。
灰色的尘镜面容平静,一动不动,仿若一尊被封印着的塑像。其实这是尘镜自己也不想碰触的记忆,所以便用法术封存了起来。
除了尘镜外,别人谁都看不到,至于里面是什么内容,便只有尘镜自己才能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