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买票的人只多不减,拖着一家老小带着行李的占大多数。
手里的报纸已经因为愤怒被揉出褶皱,连带着边边角角皱成一团。
人群的冲挤将年乘河推到一边,出门时穿戴整齐的衣裳也被挤出皱褶。
许姩她们二人也没好到那去,从他们两人去买票后她们本想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出发要的东西,可才刚刚开始收拾,酒店楼下就传来骚动。
刚开始两人不以为意,只以为是酒店的客人和酒店出了冲突,过会就会安静。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们的门被敲响,前台的服务生抱歉的解释酒店要立马关门,还请两位快些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许姩将手中的衣服放下问道“是酒店发生什么事了?”
服务生摇摇头,正准备解释,就被另一边的主管叫走。
林端月好奇的探出头,这才发现原本住的满满当当的酒店此刻已经人去楼空,人人提着东西行色匆匆的往外跑,嘴里还在嘟囔着快些快些。
好奇心驱使,她实在忍不住抓了个人问“大姐,怎么回事?”
那大姐可没这么好心,看都没看她一眼,吐出两个字“逃命”
逃什么命?林端月疑惑地四处乱窜。
酒店办不下去为什么要叫他们逃命?
两人就这么懵懵懂懂的抬着行李出了酒店,刚才叫她们收拾东西的服务生正好在关大门,许姩走上前询问情况。
服务生此时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嘴快的解释了一遍就小跑着离开。
许姩将这消息牢牢记在了脑子里,林端月坐在台阶上,也将这话听了进去,她不敢多说话,眼神不住地往许姩身上瞟
这消息将她震惊到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林端月坐在台阶上双手环抱着腿,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姩抬头看向街道,这才发现街道熙熙攘攘的满是人,就连一向勤快的包子铺也关了门。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并不好受。
“在这等等”许姩声音微弱“等乘河他们”
两人一同坐在台阶上等,等到了天色黯下来,也没看见两人的身影。
林端月早就已经饿得不行,捂着肚子无助的看向空荡荡的街道。
他们二人运气好,正好买到四张票,刚接过票就忙着往回赶。
年乘河看着手中的票,默默将它揣进兜里。
林端月见着他们终于来了,连忙问“买到了吗?”
看见谭天点点头,林端月松了口气“买到就好买到就好”
“呜呜呜”
对面铺子里点起了灯,在空荡荡的街道里响起娃娃的啼哭声。
这哭声将许姩的心凉了半截。
想来应该是没买到票的。
“买不到票的人太多了,今日我们拿到的就是最后四张,身后排着的都没有”年乘河感叹“现在大家都自身难保”
林端月实在是太饿了,忍不住插了一句“我想去里头看看有没有吃的,好饿”
另外三人何尝不是饿的发慌,几人从一早起来一直忙到现在,别说是吃的,就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
谭天附和“我和你去看看”
走近这啼哭声越发的明显,林端月有些犹豫“我们要不要等他哭完?”
现在这样进去,怪不礼貌的。
两人点点头,随即蹲在墙角。
现在这样好像更不礼貌,偷听墙角偷听的也太明显了。
林端月偷摸摸的蹲在窗户下面,硬是被迫听到房子里头的谈话。
好像是一对夫妻,吵的人头疼。
“你带着孩子去,我留在这不行吗?我又没有奶,你让我带着孩子也只有饿死的份”
“你留在这你不会被饿死?你今天没看见?这街上哪里还有米还有水?”
“难不成我留你一个娘们在这?”.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胃小,这家里的粮食还能够支撑我一段时间,你带着孩子你有力气,可以挣点钱给孩子买东西吃,你明天就收拾东西走”
“我不要,一个大老爷们留自家婆娘在这,这事情我做不出来”
“你再不答应我们谁都别走了”
啼哭声又响起来。
林端月昂着头听着听着就把自己怀里的票拿了出来,在月光下头来回摩擦着。
上头没写名字,就是一张简简单单的船票,换谁都可以上去坐。
她偷偷站起身想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里头只点了蜡烛,昏黄的烛光明明灭灭,将女人抱着孩子的身影倒在墙面上。
男人低着头沉默的不说话,盯着地板看。
林端月想他一定是在纠结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老婆乖乖上船,因为她纠结的时候也喜欢盯着地板看,看着看着就想开了。
两人到了最后也没能要到吃的,灰溜溜的坐回台阶上。
四个人像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坐在台阶上不知道去往何处。
许姩手放在行李上来回摩擦,冰凉凉的硬箱子硬是被她给捂热火了。
就这么傻愣愣的干坐在台阶上,酒店服务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东西落在酒店,匆忙赶回去拿,刚到地方就看见像雕塑一样的四人,不免问“你们在这坐着干嘛?”
谭天“吹风”
服务员犹豫了会“那你们继续”
拿完东西本打算回去,想着想着服务生又倒退回来站在四人面前“吹风会感冒的”
谭天“我知道”
另外三人:“......”
许姩“我们无处可去,妹妹知道哪里有地方可以住吗?”
“知道啊”
四人同时问道“哪?”
“跟我来”
四人赶忙将行李箱提起跟着服务生走,服务生走的飞快,他们也提着行李箱追的飞快。
几人七拐八拐的在一处府前停住脚步。
府门口放了两个石狮子,半蹲在地上,顶上挂着两盏灯笼,清楚照明了牌匾上的字。
时府。
谭天疑惑的问“你怎么打两份工,我们要在这等你下班?”
服务生摇摇头“我就上一份班啊,这是我家,你们跟我一起进去”
“这是你家???”林端月不可思议的尖叫出声。
她刚在这地方的时候就听说过时府,时府以做生意发达,在这块地方的产业占了百分之三十,除去国有的,相当于半个小霸王,只手摭天的程度。
面前这个穿着怎么也看不出是这时府的人啊。
难不成是时府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的贴身丫鬟?
这么一想的确有些像。
林端月好奇的问“你一个月多少工钱?”
“你是说在酒店里吗?我没工钱,就是去学习的”
好家伙,丫鬟也要学习,林端月感叹的跟在身后,想到自家丫鬟别说学习,就是大字都不认识一个,顿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在脑子里已经构造了一把重建府里文化的宏图。
许姩目光一直在打转,试图记下这府里的一草一木。
这丫头身份肯定不是服务生,至于是这府里头的哪位小姐,她也没有兴趣。
“死丫头,说了叫司机去送去送你不听,你非要自己去”
走廊对面走来个身形高大,有些魁梧的男人,男人身穿一身长衫,胸口处挂了一块怀表,是老爷最常见的打扮。
服务生甜甜的喊了声“爹”
男人立马乐呵呵的笑了,看见女儿身后的几个人面色一变问“死丫头,这些都是什么人?”
“他们是在酒店睡下的,这不是今天早上将他们赶了出来,他们无处可去,我就带着他们来这住几个晚上”
男人可没有自家女儿这么好心,将几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点点头,招呼着身后的人上前去拿行李。
林端月摇摇头婉拒,表示自己可以。
那几人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要将行李拿来。
如果前一次只是许姩想多了,这次就不一定。
她开口“端月,把行李箱给他们”
他们是想验箱,看看箱子里到底有没有装什么物品。
果真如她所想,男人并没有叫几人拿着行李箱跟着众人,而是先将行李箱放在仓库,等会再来拖走。
不愧是能打下半边天的人,就连几个无名小卒都不放过。
林端月惊讶的全程都合拢嘴,除了婉拒的时候稍微恢复了点正常,其余时候下巴就一直没合上。
谭天胳膊肘碰了碰她问“你怎么回事?”
她被吓到了!服务生竟然不是丫鬟,就是这府里头的小姐。
她干瞪着眼看向谭天,小小声的开口“你说我要是把我以为她是丫鬟的事情说出口,她会不会扁我?”
“当然不会,最多觉得你眼睛有问题”
“难道你看出来了?”林端月不服气的回怼。
“除了你,我们都看出来了”
年乘河无语的看向林端月,语气中带着几分关爱“林端月,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
“你别说,还真被夹过”林端月仔细的描述“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在院子里头玩,我就看见一只蝴蝶飞进房间里,我跟进去叫丫鬟抓住它,结果我家那个丫鬟笨笨的,不仅没抓住蝴蝶,连带着我的头给夹在门口,你看,我脑袋顶上都还有个疤”
“那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丫头又蠢又笨吗?”
“不知道,难不成你知道?”
年乘河点点头,语气十分认真。
“你知道韦奇定律吗?人总是会被身边的人影响,容易被身边的人左右,有一类人很蠢,而总有一些人会被这些又蠢又呆的人影响,从而也变得又蠢又呆,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