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悬着的巨石悄然坠地,紧绷着的身子也不由得放松下来,张霖激动地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黏住说不出话来。
全身的气流仿佛全都逆行倒灌,从脚底直冲到脑门。
他的知深终于有消息。
“在哪?”古河先开口问。
“就在安远县,我刚打听到”
那不是沐岫岩的地界?知深怎么会跑到安远县去?
沐岫岩才回去几年就让县里大变样,名声早就传开,但在他看来并不是如此,他当初做出的事情至今让人发指,他不信一个人能在一夜之间就变了另一副模样。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
这样一来,知深的处境非常危险。
她只身一人前来就已经让他足够愧疚,知深又是个倔强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求人,她一个人在安远县,他根本不放心。
“我去接她”
似乎是早就料到会这么说,小四连忙开口“去不了,说那里发生了好几起命案,都封了路,谁也过不去”
“什么命案?”
在这个时间点上死人很正常,而为了死人封路却显得突兀奇怪。
小四浑身不自在,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情形“死的人全被扒了皮作画,有的还被砍手砍头,据我打听过来的消息,那些尸体全都被挂在一个工厂里”
扒皮作画,砍手砍头,按照同他说的那个人的描述,还有一堆被拔下的指甲,上面还黏着血迹和肉渣,一想到一个屋子里挂着全是些尸块和这些令人不适的东西他就会随时晕过去。
犹如一道雷猛地劈下,让他原本还心怀期望的心又开始沉入谷底。
恐惧宛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快溺死在湖里。
“我去接她”
“别去,万一是陷阱你只身前去无异于是送人头”
古河眉头快扭成麻花,一副棺材脸又暴露出来,他知道沐岫岩这个人,他名声大噪,要不是张霖说过关于他的事情,他也会成为追捧他的一员。
眼下这消息知道的太晚,他们一定做了准备,现在去就是去送死。
张霖情绪太过激动,太阳穴爆出,胸腔也因为激动不停的在上下起伏“那怎么办?留知深一个人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手里等死?”
一直在角落未曾开口的小四心里也像在打鼓似的,知深姐姐是三少最在乎的人,万一知深姐姐出了事情,三少肯定会伤心难过。
他不想让三少难过,用了全部的力气鼓足勇气开口“要不我去吧,我是个孩子,应该不会为难我”
“不行”
两人的意见出乎意料的达成一致。
“你也知道你个头小,随便一个汉子一拳就把你打趴下,你别说去保护人,连你自己你都保护不好”
小四内心:有必要说大实话吗?
“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太晚,贸然前去根本既不是明智之举,还是要做足准备”
而深陷水深火热的许姩此刻深埋在案件里无法自拔。
沈大爷拿的那根棍子,太巧妙。
那棍子
也就是说那人是从地道钻上来的。
许姩和年乘河还有一众人在地道前沉思。
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许妹子,这地道太黑了,啥也看不见,依我说的,咱别去了”
“是啊,黑咕隆咚的,进去了也看不着啥,别去了”
“万一里面要是有个啥埋伏,那咱们不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王二已经忍耐到了极限,这帮怂货不去就不去,还给自己找理由,不耐烦大吼“你们要是害怕那就回去,在这一直念叨,烦不烦人”
烦人!的确烦人!许姩也快被他们吵的精神衰弱,她本就想只带几个人,谁知道沐岫岩临时有事,叫了一堆添到忙的人来,在这吵的她脑袋疼。
“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吧,这里有这几个人就够了”
话毕,跟来的人暗自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想来,听到让他们离开的话,快高兴的哭出来。
一瞬间周围只留下两个半人,年乘河和王二,至于那半个人是沈大爷。
许姩忍住内心的抽抽,开口“沈大爷,这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先回去等等我们的消息”
然而沈大爷一脸正义秉然,杵着拐杖说“我不走,我要和你们一起下去!”
年乘河:“......”
王二:“......”
最终能够说服沈大爷的还是王二的拳头,一拳还没下去,沈大爷已经倒在地上。
“我第一个”年乘河自告奋勇的往下走。
“我最后一个,小姩你在中间,一前一后也好保护你”
许姩内心感动,这几天时间相处下来她发觉王二就是个外表粗犷实际内心细腻的人,对朋友也是十足的义气。
是个实打实的好人。
然而浩浩荡荡的三人才刚一进去就狼狈的跑出来。
三人不管谁前谁后,像叠罗汉似的压在一起。
“呕——”
“呕——”
“呕——”
三人捂着胸口各自一个角落开始了长达五分钟的呕吐。
不怪他们,这里头实在是——
太臭了!!!
年乘河强压下心中的恶心,缓缓直起腰,那股臭味还在鼻尖消散不开。
“你们还好不?”
两人在角落里悲催的点了点头。
重整一番,三人站在地道前,一鼓作气的冲下去。
里面一片黑暗,墙壁由于常年见不得光的缘故,上面覆着一层水雾,行走间隐约感到脚下黏着滴答的水声。
三人点燃火把才勉强看清四周。
这是一条类似于隧道的廊子,往里继续走更潮湿,就连头顶也会滴水下来。
阴气森森,就连王二也有些胆怯。
“有两个洞口”
伴随着年乘河的话,眼前的确出现两个奇形怪状的洞口,这就意味着他们三人当中有一个人会落单。
犹豫了会,王二开口“我自己去,你们两个有个照应,我身子壮,谁打得过我?”
不做过多的煽情,三人分成两队。
“王大哥”
许姩从身后掏出一把枪,小跑上去递给他。
“你拿着,关键时刻比你的刀子管用”
王二的内心跟着触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把自己护身的宝贝给他,一时间差点没忍住掉泪,重重的点头,走进洞口中。
然而更棘手的事情出现,原本年乘河和许姩一组,可眼前又出现了两个洞。
这明摆着就是要让他们三个分开。
年乘河担忧的看了许姩一眼,开口“我们分开走?这样也更容易找到线索”
“好,我走这条,你别担心,我不会出事的”许姩说着就要往前头走。
年乘河将身后的枪拿出,看着即将走进去的身影连忙追上去。
“你拿着这把枪,关键时刻说不定有用”
三人分成各自一组在阴暗潮湿的道路上走着。
许姩最先闻到了比之前更浓重的血腥味。
握紧了手中的枪,许姩更深往里走。
里面是一条极其狭窄的小道,许姩只能侧身贴着墙壁走进。
头顶滴下的水像口水似的黏在头发上,后背贴着墙面衣服也湿透了大半,许姩感觉自己就像在某种巨型动物的嘴里,身上沾满了口水,恶心的快要吐了。
走出小道,许姩的眼前竟然出现了点点火光。
再往前一些,就可以看到线索,就可以看到希望,就可以帮沈大爷了心愿。
在心里鼓舞着自己,许姩的脚步也迈的更快。
这个隧道许姩忍不住抱怨,什么奇奇怪怪的形状都有,当初挖的时候难道都不对比对比的?
许姩越来越靠近那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血腥味扑鼻而来,顺着鼻腔一路钻到身体各个部位,许姩掐着自己强忍恶心。
眼前终于大亮,许姩内心仿佛被一道雷狠狠劈中。
旁边摆放着瓶瓶罐罐,四周散落的都是尸块,上面还有一把一把的蛆扭动着白色的身躯在这些肉上肆无忌惮的游走。
再往里走,一幅一幅的人皮画摆放着。
有大有小。
更让许姩震惊的是这些画上画的——都是她!!!
“你来了?”
温润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许姩面色苍白,扶着墙面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她都死里逃生这么多会,这一次肯定也能全身而退。
许姩捂着胸口,不断地平复自己随时会晕厥过去的状态,缓步靠近。
走进最里面的洞口,许姩终于承受不住,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副棺材,棺材两边是两件通红的嫁衣,而墙面是一副巨大的画像。
画像上画的仍旧是许姩,却是许姩穿上嫁衣的模样。
画上绣的是凤凰似的嫁衣,金线在红色的裙摆上勾勒一圈又一圈的花纹,领口处绣了朵朵浪花,少女笑弯了眼睛,白皙的脸泛起红光似的红晕。
几乎是本能的,许姩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可腿却不听使唤瘫软在地上不做反应。
“你终于来了”
沐岫岩身穿一袭白衫,从嫁衣后走来,一张脸近乎病态的苍白,身材也瘦削的不成样子,指尖微动,唇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
许姩就快要窒息,寒意从脊背直冲上头发丝,她从未觉得眼前的人像修罗般让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