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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三很委屈,不明白自己那同乡到底攀附上了什么人,居然能请动镇凶司的官长护佑,他心有不甘,花了心思找听剑阁的熟人打听,这才知道源头在一个什么共济堂的林先生身上。
可他不懂,药铺账房到底能有什么手段,又为何要替那毫无背景的崔诚出头?
再一细问,只听那伙计说,上次姓林的来,直接就是三千两的大买卖,所以谭管事才卖这面子。
如此一来,不管怎么回事,崔三的心思都熄了。
能做得起三千两生意,还跟镇凶司的「大官」有交情的人,绝对不是他能招惹的,认识的衙役在那等人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吴甲和崔诚走在城外官道上,两人心里都满是震撼,他们只有一个想法:林先生料事如神!
崔诚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解决这等事务,对那位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亏自己还担心办不成,甚至要挨顿打。
想起挨打,他又觉得纳闷。
我都不知道那三娃子认识县衙差役,林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守在共济堂里等,当时他得知那崔三一个乡下人,竟然能去了听剑阁找差事,而且在有借据的情况下都敢不还钱,就料定他应该认识什么人。
于是他算了算,吴甲等人在城内遇到刁难的概率直逼五成,这还是出发前,若真去要了账,概率必然还要增长。
于是他才吩咐,拿到了钱就赶紧去镇凶司找人。
至于该找谁,只需想想,此事涉及的统共就八钱银子,那崔三的背景但凡大点,也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赖账。
于是他放弃了劳动两个百卫,叫吴甲只去寻赵芦凡。
其实林守也知道,这种小事大概率不需要劳动一名镇凶司的队正,哪怕随便找个差役也能应付,但没办法,他实在不认识官儿更小的了。
没多久,吴甲回来了。
「如何?」
这汉子一五一十地将事情交代了,林守点头道:「不错。」
吴甲又摸出了多赔的那部分碎银子,将支付利息的事情说了出来。
林守甚至感觉有点惊喜,这汉子看着老实,甚至有些呆板,没想到小节知道变通,大事又谨遵吩咐,比自己预期还要高。
「你做得对,剩下的钱自己留着吧。」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道。
吴甲虽然看不出来他是怒是喜,但从举动上看,自己应当是赌对了,他心中大喜,连声道谢,然后离去了。
林守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走远,才兴奋地对宋小婉说:「掌柜的,你看到没有,我随手找了个人,就挖到可造之材了,手气好吧?」
「恭喜你呀。」
宋小婉在用心准备考行医证的事,但还是抬起头来微笑着说了一句。
林守见她捧场,心里十分舒畅,忽然又见到门外闪出一人,正是崔诚,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兜,满脸谄笑地走进来,说道:「在下平日贩卖些瓜果蜜饯,也没别的,只能聊表心意,还望林先生笑纳。」
「崔老哥有心,林某便不推辞了。」
「多谢,多谢。」
崔诚没敢多留,一边拱手,一边退了出去。
林守将布兜打开一看,还真是些干果,边将东西往宋小婉的桌上一扔:「你备考费脑子,多补补。」
「谢谢林先生。」宋小婉那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近几日,林守又替顾怜算出了一件因果,让他离了共济堂,自己得闲,便开始精研下一个阶段修行所需的灵药。
随着境界越来越高,药的种类也越来越多,计算的过程自然也越来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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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辄便要好几天才能确定一味药,又可能因为后续推出来的灵药而将前面的否定。
关键是,用算盘要耗费心力,每天能算的次数有限,林守不懂医术,但是他觉得如果每天超越极限地去算,迟早脑溢血。
距离付钱交割资产的日子还差着几天,灭灯回来了。
林守将他迎到桌边,亲自倒了杯茶:「如何啊,大师?」
「惭愧,这次紧赶慢赶,实在只有一千八百五十两,但王田他们都尽力了。」老和尚有些没底气地说道。
购买资产的缺口是一千六百两,如今灭灯将其补上,还多出二百五十两来,倒是不错。
不过当初他立下的军令状是两千两,若能完成,才能分到镇中酒楼的半数股份,现在差了些许,自然就没有了。
林守似笑非笑地问道:「大师啊,你自己莫非拿不出一百五十两银子存款么?」jj.br>
灭灯愣了一下,改口道:「拿得出来。」
「那你加一百五十两进去,不就凑够二千了吗?」
老和尚沉吟了片刻,实话实说道:「这……说的是业务所得,我怎敢擅自填充。」
「嗯?」
这个回答是林守没有想到的,「我有这般可怕么。」
灭灯喃喃道:「也不是可怕,我就是感觉,好像什么事也瞒不过你,不敢动别的心思。」
林守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笑道:「我就是给你定个高目标,刺激一下劳动积极性,一千八百五足够了,那酒楼的股份还是你的。」
灭灯有些吃惊,他连忙起身道:「林先生,这……」
「不必多言。」
林守把他按回椅子上,「你是最先和我一起创业的元老,只要将采药的生意做好,别说是小小的酒楼,更多的都会有。」
灭灯双手合十,郑重地说道:「多谢林先生抬爱,老衲倒是还有个请求。」
「说。」
「我漂泊一生,早先走南闯北,运气好,能苟活这数十年,到现在也看开了,什么钱不钱的,当真不太上心。」
灭灯缓声说道,语气里很是唏嘘,「可是晚年运气反倒不好,捡到了这家伙,反倒悠哉不起来了哟。」
他看着在柜台后面算账的离九。
「如今老衲别无所求,还请林先生将那产业记在那小子名下吧。」
看来老和尚是把小妖当儿子养了。
林守早就注意到,这老和尚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物质享受,挣了除了吃喝穿衣,基本都是花在了离九身上,现在看来,是想在自己百年之前,尽可能多地留下些遗产,好叫小和尚以后日子过得好些。
「好,我记下了。」
林守说到,「这几个月你们都辛苦,休息休息吧,你是住寺里,还是留在共济堂?」
「回庙里看看吧。」
灭灯笑了笑,「好久没去了,估计都有耗子搬进来了,到时候叫离九去捉。」
林守把小光头叫出来,跟着师父回无名破庙休假。
他现在凑齐了钱,只等县令传唤,就可以去交割资产,但那边还无消息,反倒是先等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中年人。
「林先生,在下是谭公府上的管事,特来通禀一声,谭公明日午时在家中备了筵席,恭候大驾,李公和王东家也在。」
林守并不意外,他一直在等,等这几个镇上威望最高的豪绅跟自己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