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块4毛8分。
洛岩皱着眉头捧着手机,把这个数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他的银行卡余额。
今天是4月10日。
勤工俭学的补助每月28号发放。
也就是说，他得靠这132块钱,活到月底。
洛岩看了一遍自己的小账本，确认自己这个月真是一分钱都没乱花。
除了吃饭和房租以外，他大部分的钱，都买了原材料，用来做他的特制驱魔道具了。
城里之前风平浪静了好几个月，自己好不容易存下一点钱,结果上个月又冒出来几起魔物作祟的事件,不得不赶着做了一大批道具.
存的钱全花光了不说,连这个月的生活费都给预支了。
偏偏师父还有规定，驱魔决不能收一分钱，只能做白工。
洛岩犯愁地挠了挠脑袋。
132块,就算接下来的半个月,早中晚都只吃馒头，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吃饱，那房租也是绝对不够的。
那……住回学校的宿舍？
这个念头在洛岩脑子里闪了不到一秒,就被他给否定了。
不行,太引人注目。
宿舍12点门禁，如果自己半夜要出任务，难道要在室友们的注视下,从窗户飞出去吗？
而且就算运气好，这个月不用出任务，入夜之后的修炼也是免不了的。
让室友们看着自己在月亮下做体操,也是件奇怪的事。
所以,为今之计,只剩下一条了：
赶紧去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快速挣到房租和饭费的兼职。
他打开招聘软件，一条条看起来。
洒传单，送外卖，发快递……
都不错，可以日结。
如果勤劳一点，那赚出饭费和房租应该不成问题。
但问题是，这些工作都是早7:00到晚9:00。
白天自己不仅得去学校食堂帮忙，还得好好上课呢。
毕竟，做驱魔师又赚不了钱，还是得正经拿个毕业证，找份工作，才能养活自己，才能有钱去驱魔啊。
洛岩苦恼地摇摇头，又加了一个筛选条件：“下午五点后上工”。
这么一筛选，屏幕上跳出来的工作顿时少了一大半。
但，剩下的工作，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夜店男公关，时薪300起，上不封顶。
酒吧陪聊员，按酒水销售量提成。
高端夜场伴游，日薪5000起。
……这都什么和什么，就没有一个商场保安、仓库管理员之类的吗？
洛岩皱着眉头，依次敲入了“保安”、“管理”、“保洁”作为关键字。
小图标转啊转，转啊转，出当前页面哦~】
图标转完之后，屏幕上只剩下一项了：
“临时管家”。
嗯？
管家？
这个名称，倒是比刚才那些什么陪聊员男公关看着正经了不少。
不过管家到底需要做什么？
对于“管家”的印象，洛岩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就是偶尔从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穿着笔挺的西装，一脸沧桑地跟在少爷身边的老伯伯。
洛岩点进了详情页。
【招聘临时管家。
男女不限，年龄不限。
要求：
1、认真负责，身体健康，无任何长期或慢性疾病；
2、能适应夜间工作，工作时间为每天18点至24点；
3、厨艺优秀者为佳。】
就这？
看上去好像很简单嘛。
洛岩继续往下看：
【用工期限：3个月-半年
薪酬：月薪4000元。包食宿。】
如果说，看到前面的几行字，洛岩还在犹豫，看到最后这闪亮亮的“包食宿”三个字，他差点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包食宿哎！
且不说自己有多能吃，关键这个有住处——
有住处，就意味着，自己可以暂时把这个单间退掉，把房租节省下来？
等等，这个工作地点不会太远吧——要是在城市的那一头，来回路费又是一笔开销……
洛岩仔细看了下工作地点，发现就在离学校不到5公里的街上。
这个距离，骑个单车来回都没问题。
这工作，太合适了吧？
洛岩捧着手机，按下了“我要应聘”的按钮，把自己的基本信息发了过去。
在等着对方回复的间隙，洛岩没忘记点进去查看了一下招聘方的资质和证明。
看上去，招聘方提供了足够的材料，是网站的高级实名认证客户。
洛岩更放心了。
而且……就算真的是遇到什么幺蛾子，是什么别有目的的坏人，那到时候，吃亏的也是他们吧？
洛岩如是想着，脸上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很快，对方的回复过来了。
【您好。】
【您能接受上晚班？】
洛岩：【可以的。】
这个时间段简直太合适了。
白天认真学习，抽空勤工俭学，傍晚兼职打工，夜里出门驱魔——哇一分钟都不会浪费！
就是有点太卷了而已。
雇主：【您的简历里写着厨艺优秀？有厨师资格证吗？】
洛岩：【没有。但我有多年的实践经验。】
真的，师父根本就不会做饭。
师父的厨艺上限，也就是“能泡出一碗方便面”。
假如哪天师父往方便面里放了根火腿肠，那就是师父已经突破自我创造历史了。
不得已，洛岩只能自给自足。
在他都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开始搬个小板凳站在上面学着炒菜了。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厨艺确实可圈可点。
当然了，由于师父和他常年都很穷，买不起什么高级食材，所以他也没做过什么高级料理，对于“如何利用边角料做出好吃的菜”，倒是颇有心得。
为了证明自己话的真实性，洛岩发了几张菜的图片过去。
都是自己以前做过的菜，有大盘鸡，有馄饨，还有酒酿圆子。
雇主：【看上去不错。】
洛岩：【是真的很好吃。】
他顿了一下，厚着脸皮又补了一句：【特别好吃。】
唔，毕竟时间段这么合适，薪酬这么公道的工作，还挺不好找的。
雇主：【您接受试用期吗？】
【试用期三天，试用期期间日薪100元。】
洛岩：【可以的。】
雇主：【好。】
随后，对方发过来一个链接，是一份非常完备的电子合同，试用期的时间和薪酬结算方式都写得很清晰。
合同的抬头处，也写清楚了雇主的名称：时凌渊。
嗯，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洛岩一边想着，一边签下了这份合同。
收到洛岩的合同以后，时凌渊把完整的公寓地址和简介发了过来。
洛岩看了眼公寓的名字，有点懵圈地上网查了一下：
这、这座公寓，不就是本市价格最高、而且号称有钱也买不到的高层公寓吗？
而时凌渊的楼层，还是这座公寓的顶层——也就是最贵的那一层。
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300平米的大平层，楼顶附带一个私人泳池和小花园。
虽说能请管家的都是有钱人，但这也太有钱了吧？
洛岩看着自己刚发过去的几张家常菜照片，突然觉得……真是朴素啊。
所以这人，到底为什么要在招聘网站上，用这么宽泛的条件，招一个临时管家？
按理，能在这座公寓里当管家的人，不应该是那种：手握管家培训学校的优秀毕业生证明，会至少三门外语，辅修过企业管理，同时还能一拳放倒十个小偷强盗的全能精英吗？
难道是因为，对于全能精英来说，一个月5000块的薪酬实在是太低了？
嗯，那也是有可能的。
洛岩正胡思乱想着，时凌渊发了信息过来：
【合同收到。】
【期待与您的会面。】
*
两天后，洛岩背着个沉沉的双肩包，还拎着个拉杆箱，站在了这座高层公寓前。
和公寓的定位相匹配，这里的物业和配套措施都非常完善。
凡是没有房卡的人，要走进这间公寓楼，都需要做非常详细的登记。
就连外卖和快递，都是转交物业为住户们挨个挨个送上去。
所以洛岩站在门口的时候，还有点担心，自己这一身过于朴素的学生装，会不会被拦住不让进。
没想到，就在他站在外面、仰头看着这套公寓时，一位穿着制服的姑娘就主动走了过来，笑容可掬：
“您好，是洛管家吧？”
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洛岩多少有些不习惯，只能有些笨拙地“啊”了一声。
姑娘一面带着洛岩进了门，一面温和地笑着：
“时先生交代过，说今天会有一名年轻的临时管家过来。”
“时先生还没有回来，我们为您准备了门卡和其他必须品，稍后带您去时先生的楼层。”
说着，她就从前台取了一个A4纸大小的信封，一个大纸盒子，一起递给了洛岩。
洛岩捧着这个信封和纸盒子，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架势，这待遇，也实在太周到了吧。
有着这么优秀的物业公司，雇主为什么还要聘一个临时管家呢……
洛岩脑子里再次飘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洛岩不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姑娘身后，进了电梯，看着姑娘用门卡刷下了“31”层。
电梯很平稳，也很快，直接入户。
姑娘为洛岩开了门以后，就礼貌地回到电梯，同他说了再见，还祝他工作愉快。
于是洛岩有点愣愣地站在玄关，打量着这间冷冰冰的房屋。
对，就是“冷冰冰”。
纯白的墙面，黑色的沙发，褐色的地板。
墙面上没有一副装饰画，沙发上没有半个抱枕，木质地板上没有一张地毯。
就连天花板上的灯饰，都是最冷的银色筒灯，没有做任何多余的造型。
整个屋子里，空阔到几乎冷清，就像这里只是个刚刚建好的样板间，还没来来得及做软装，更没有人入住。
在这冷淡到极致的房间里，唯一带着些生机的，是落地玻璃窗外的那副好景色：
森林公园里澄澈的人工湖，茂密的树木，尽收眼底。
洛岩抱着手上的纸盒子，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森林湖泊，发了半分钟的呆。
这样一座屋子的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多少有些好奇起来。
*
电梯迅速回到了大堂。
穿着制服的姑娘从电梯里迈了出来，兴致勃勃地发了一条讯息：
【先生，驱魔师进笼子了。】
【要立刻敲晕带走吗？】
时凌渊看着这条讯息，并没有立刻回复。
他正坐在悬崖之上，脚下是奔腾的河流，与壮美的峡谷。
他将手机切换到另一个界面，不带表情地反复翻看着洛岩发过来的简历与照片。
过了好一会儿，他切回通讯界面，回复到：
【不必。】
不必这么着急。
这个最近屡屡出现，次次都不怕死的小小驱魔师，到底有什么能耐？
我还真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