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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楼是不可能跳楼的,这辈子也不可能跳,但逃跑却很容易。
恼羞成怒之下,容见想要溜走,却被明野留了下来。
明野没有动手阻止,他用很道貌岸然的方式,问:「既然殿下送了这个铃铛,要不要先商讨后日后戴在何处?以何为暗号?否则突然有事,岂不是手忙脚乱。」
容见的脚步一顿,他不能拒绝。
但也没有考虑太多,仅凭第一反应作答:「戴在手上啊。还能戴在哪里?」
明野轻声道:「这是南愚进贡的年礼,东西过了明路,阖宫众人都知道此物的新奇之处。若是殿下戴在手腕上,被别人看到,或许会心生误解。」
容见觉得明野的担心很有道理。
实则这么点小事不可能传的阖宫皆知,一般路过的宫人也根本不会也不能细看长公主身上的配饰,天真的容见完全被这个信任的人忽悠得很彻底。
他又想了一会儿,若是放在锦囊里,又怕到时候无法发出响声,岂不是本末倒置。
明野看容见纠结犹豫,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腕上,就那么看了片刻,提出很合理的建议:「系在脚腕上吧。」
顿了一下,又解释道:「行走之间,铃铛一定会发生响动,又藏在裙子里,外人无法发现。」
容见一呆,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在明野面前一贯不聪明。
于是,他顺着明野的意思道:「你说得对。」
明野便继续引诱他:「要试试吗?没有尝试过,怕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明野人生的前三十余年,经历不知凡几的绝境,从未有过演习的机会,却未尝一败,现在这么点小事还要试。
容见更怕出错,觉得他说的很对,随身没有携带绳子,想出去找四福要来着,被明野叫住了。
明野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些很琐碎的东西,颜色大小材质都各有不同,其中有一些像是脂粉首饰,看起来不像是明野这种清心寡欲的男主会有的东西。但一开一关间动作太快,容见没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明野从里面拿出一条雪白的发带,容见还记得那是他在宫外时束发用的,现在却穿起了那枚铃铛。
容见犹豫着道:「那是你用来绑头发的,不好吧。」
明野已经将铃铛挂上去了,他温和道:「有什么不好?」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容见形容不出来,但没有正当的理由,便不再继续制止了。
那铃铛在明野的手中停留了一会儿,容见赶紧接了过来。
他还没有完全丢掉羞耻心,连这点事也要别人帮忙。才穿来的那段时间,容见不熟悉古代的衣饰,还需要周姑姑的整理。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至于连衣服还不会穿,顶多是冬日的披风,还需要周姑姑帮忙看一看,穿得是否得当。
明野只是在一旁看着。
容见弯腰,想要将铃铛系在左边脚腕。然而宫裙的工艺繁复,薄纱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阻碍很大,容见又笨手笨脚,发带从手中滑落好几次,竟系不起来。
……有点丢脸。
容见更加着急,手上的动作更加不稳,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一不小心跌在地上,终于没有动静了。
容见又产生了跳楼的念头。
明野俯下.身,将双生铃拾起,微微笑了笑,作出很客观的评价:「殿下的脚腕太细,是不太好系,松了还会掉下来。」
听起来像是为容见的笨拙开脱,看因为是出自无所不能的明野口中,又如此令人信服。
容见松了口气:「就是就是。」
明野没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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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他微微撩开容见的裙子,说:「冒犯了。」
明知道冒犯也要去做,而容见也没有阻止,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就这么折腾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不如厚脸皮一次。
然后,容见就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
他属于那类不拘小节的人,加上冬日起床困难,难免有些敷衍偷懒,罗袜上的绳子也只是随意地打了个结,终于在此时招致了可怕后果。
绳子松了,罗袜顺势滑了下去,露出脚踝和小半截腿,连明野都怔了怔。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容见以己度人,觉得要是他好心给别人帮忙,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想要将对方痛殴一顿,甚至觉得对方是故意为难折磨自己。
也许是和章三川的谈话将今天的好运气都用完了,接下来的时间都诸事不顺。
他想跳楼,今天的第三次。
片刻后,容见听到明野说:「是臣的错,也应当由臣负责。」
明野握住了他的脚腕,容见也在失神中任由他握了。
发带是丝缎材质,冰冷而光滑,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容见的小腿颤了颤。明野的指腹贴着容见的皮肤,上面有些许薄茧,温度稍低,就那么握住容见的脚踝,似乎也没太用力,竟比发带的存在感更为明显,且非常强烈。
容见不自觉地想要逃开,有点想要挣扎的意思,却被明野不动声色地按下去了。
明野的动作很快,也很利索,不会像容见那样一次又一次地失败,重新再来。
他为容见系好罗袜和铃铛,站起来道:「好了。」
容见本来一动都不敢动,此时像是得到了应允指令,晃了晃脚踝,在清脆且不同频率的两个不同铃铛声中,他听到明野平静地说:「殿下的肤色,比发带还要白,看起来也比发带还要脆弱。」
「发带是丝缎的,不小心碰到尖锐的物体就会勾丝,殿下也应当小心行事,否则被什么撞到,也会留下很严重的痕迹。」
如果这些话是旁人说的,那会引起容见的警惕,认定那人是图谋不轨。但这话出自明野口中,容见就不会觉得又什么别的含义,仅仅是叮嘱自己要小心。
实际上,在容见意识到这个人有时候会故意欺负自己后,他还是无法阻止被这个人欺负,比如现在他什么没有察觉。
甚至觉得明野人很好,是自己想得太多。
明野有很多天赋,其中一样在重生后才被发觉。也没什么太大用处,却反而经常使用。
——这一样天赋是欺负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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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达木雅为首的北疆一行人入宫后,费金亦会见了他们一面,但没给太多时间,主要是时值年末,皇帝真的很忙,要见的人太多,抽不出什么空闲时间。但北疆又与别的地方异族不同,实力强大,且大胤上下又希望他们别在边境闹出什么乱子,所以待遇颇高。
费金亦也想要用怀柔的法子对待达木雅,让他们知晓感恩。达木雅更胆大妄为,说自己在草原上时,一刻不能无马,进入太平宫后很不适应,费金亦便特许他可以在禁庭内骑马行走。
除此之外,费金亦还挑了些王公大臣,陪同达木雅游览太平宫。为了表达郑重,连长公主都被选中。
容见得到了合理放假的理由,虽然他更想待在书斋里念书。但转念一想,或许和北疆人多做接触,会察觉到更多与南愚人计划有关的消息,便也打起精神,做好准备。
因是直接与朝臣外客接触,齐泽清对此次陪行非常重视,连夜为容见补习相关礼仪和北疆羴然人的诸多事宜。
容见听得昏头涨脑,事后又问了明野,才总算记了下来。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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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当日,容见作为长公主,盛装打扮了一番,又为了大胤的颜面,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宫人侍从,从长乐殿出发往拙园去了。
这是达木雅第一次看到大胤的长公主。
他对容见的最初印象与对大胤的很像,长公主生的很美,是那种脆弱、易碎、极致雕磨的美,就像太平宫内的亭台楼阁,是草原上所没有的东西。而看起来却很冷淡,但这冷就像上京的冬日,并不酷烈,对于北疆人而言算不上什么。
达木雅快步走到容见身前,大笑着道:「您就是长公主吗?」
眼睛也不眨道:「您长得真好看。」
一旁的陪行的大臣纷纷皱眉,觉得对方果然是蛮荒之辈,如此不知礼节。
但碍于大胤上下的态度,也不好说什么,怕得罪了对方。
容见并未抬头看他,虽然达木雅比他高得多,但抬头看人其实是示弱的意思,他随意地嗯了一声。
至于他对这位十四王子达木雅的第一印象……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以后会死在明野的刀下。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感受。
容家记得书中有写过,达木雅对关内的文化习俗非常精通,也颇为喜爱,但这种喜爱是一种残忍的掠夺。在之后的战争中,他本来打算率军攻破城门后就屠杀全城百姓,将所有的地方都占下来,分给手下。幸好明野及时驰援,否则一城数十万百姓,都将死于科徵阐部的弯刀下。
对于这样想要屠城灭种的反派,容见有本能的厌恶,仅此而已。
达木雅对于容见的冷淡似乎不以为意,反倒兴致勃勃道:「今日能与长公主一同有缘,真是三生有幸。」
他对容见很有兴趣。
老师孔九州告诉他,大胤先帝没有儿子,死后无人继承大统,只好由女儿的丈夫代为打理,真正的继承人是公主日后生下的皇子。达木雅对此不屑一顾,可汗没有儿子的状况在草原上几乎不会发生,即使真的有儿子死光了的情况,也会收养义子,继承部落,而不是像大胤这样,为了什么伦理礼数,而让统治陷入混乱。
不止是对长公主,达木雅对整个大胤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有兴趣。
他想从这次亲身来往大胤的过程中得到更多。
此前的几日,达木雅已与老师孔九州商量多次,这次在太平宫中,该以怎样的态度行走,最后决定扮演成现在的模样。
一个莽撞的人,无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意外。
容见对拙园的印象不佳,身旁又有达木雅,没什么游园的心思,但仔细观察了北疆一行十数个人。
跟在达木雅身边的是一个罩着黑袍、个头略显矮小的人,听说是草原上的祭司之流,侍奉猎神,轻易不可露面,所以才这样穿着。而剩下的则是达木雅的几个侍从,还有会说官话,负责采买的科徵阐贵族,皆是身材高大,看起来这边四个文官围上去都打不过人家一个。
达木雅是纯粹的北疆人,沐浴狂风骤雪长大,却又被孔九州教育了十几年,他不像父兄那样从骨子里瞧不起大胤的东西,有种掠夺的向往。
他想要得到。
园子游览到了一半,已是用午膳的时间,众人便出了园子,去了设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