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谢凝还是自己走下楼的,苏晚凑上来的一刹，她差点就鬼迷心窍了。
用了最后的定力推开苏晚，踉跄着下楼时看到了赶过来的江琴。
江琴来得比谢凝想象的快,过来二话不说给谢凝脖子上扎了一针抑制剂，谢凝险些晕倒过去,被凌叔从身后扶住。
江琴不愧是学过护理的,动作利落,抽出针头顺手将东西包好收入塑料袋，回头跟苏晚说：“谢凝交给我，你可以走了。”
苏晚不放心,刚才差点就得逞了，看着此时此刻靠在凌叔怀里的谢凝，她显得十分犹豫。
凌叔和气地劝：“苏晚小姐，大小姐没事的,你回去上课吧。”
“等她好了，跟我说一声，”苏晚想了一下，垂下眼睑道,“我跟她说今天布置的作业。”
江琴并不理会这种小事，转身下楼，凌叔则替她答应了。
车子就停在教学楼楼下，谢凝躺在后座,用手背摸了下额头，那里依然烫得很。
江琴坐在前座，抿着唇神情严肃,一直不吭声。
谢凝知道自己这次可能是真的要分化了,半开玩笑地跟江琴说：“江姨,你替我支走了晚晚，你就不怕我咬你吗？”
江琴启唇，声音透着寒气，缓缓说道：“谢凝，你今天要是分化了，你信不信，谢董接下来就会把你送出国。”
车窗外高楼大厦从眼前掠过，谢凝敛了神情，彻底不吭声了。
上辈子分化成Alpha之后，谢老头就跟她提过、送她出国读书的事情，只是那时候谢凝根本不会多想，以为老头那样提议是为了她的名声和前程考虑。
她被苏家退了婚，在这所高中丢了脸，出国是个不错的提议。
但谢凝当时没听老头的话，她如期参加了高考，考了国内前十的大学然后以交流生的身份在英国剑桥待了三年。
她想回国证明自己的能力，想要接手谢家的企业，但谢敏贤却鼓励她去考公务员，安排她和苏晚结了婚。等谢凝真正接受的时候，谢家只剩下一个烂摊子了。
如今回过头来想这一切，谢敏贤从她分化开始，就提防着她了。
对于苏星珩那样的外人，他都能将企业的烂账和盘托出，而对于谢凝，他却始终防得很死。
一路上堵车，车子走走停停，江琴和凌叔都没说话，谢凝也在忍受着体内的冲动。
她伪装Oga的计划才刚开始，如果连这点冲动都无法克制住，那她接下来怎么可能成事？
车内气氛凝固，凌叔打开收音机试着缓解气氛，没几分钟又被江琴关了。
到了医院，金院长带着人过来，给谢凝注射了镇定剂，等她清醒过来。
晚上七点，谢凝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江琴。
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羊绒外套内搭黑色长裙，坐在窗户边的一张椅子上，头倚在墙上，像是睡着了。
谢凝稍微动了一下，将医院病床的被子掀开一角。江琴睁开眼睛，坐起身，双手放在腿上，朝她说：“醒了？”
谢凝坐起来一些，看着手上扎着的留置针，再看一眼悬挂的药瓶，有些不耐，下意识想要去拔。
江琴站起来说：“谢凝，你不要乱动。”
“这是什么？”谢凝拿着塑料软针管，问她，“我刚才昏过去了？”
“你打算用Oga信息素伪装分化的时候，金院长就跟你说了，这东西对于你这样的准Alpha来说，副作用很大，你这几天总共用掉了多少瓶抑制剂，你心里有数吗？”江琴沉着脸说。
“十几二十瓶吧，”谢凝用力捏了下腺体的位置，若无其事地说，“这些抑制剂，效果都不是很好……”
两三天的功夫，用掉了十几二十瓶抑制剂，这完全就是自残的行为！
江琴倒抽了一口凉气，为自己之前斥责谢凝感到后悔。
仔细想一下，谢凝也怪不容易的。
她母亲死得早，又摊上这样一个父亲，她除了她自己，什么人都无法依靠，如果不对自己狠一点，将来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能等着后悔。
“你今天差点就分化了，”江琴走到谢凝床边，隔着薄薄的被子，握了下她的手，认真说，“再忍一下，等到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到时候你想当A当A，想当O当O，行吗？”
谢凝看了下江琴握着她的手，轻轻笑了笑，“江姨，我这不是，在尽力而为吗？”
江琴面上神情不变，松开手，过了会说：“你之前交待我的事情，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挑了好几户差不多的人家，最迟年前，苏锦的婚事就能定下来了。”
谢凝打起精神，“这周末能安排见面吗？”
“能，”江琴说，“方玲玉那边下了决心，我听说……为了苏锦的事，她和苏总吵了几次架。”
谢凝唇角弯起，一个酝酿许久的计划，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她现在需要做的，是继续藏锋守拙，在必要的时候给予苏家致命的一击。
吊完了一瓶盐水，谢凝想要出院返校，被金院长劝住。
“你现在情况实在太不稳定了，”金院长苦口婆心说，“对信息素的耐受力还没完全建立起来，就用了高浓度的信息素折磨自己，还是先留在医院休养两天，等情况稳定了再说。”
谢凝：“我想回去上课。”
“那更不行，”金院长严肃地说，“学校里人多，高中生正值分化期，有可能你就是被身边的人的信息素刺激到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按照你现在这么个用法，用不了多久所有抑制剂都会对你失效！”
谢凝接受了提议，无聊地躺在医院里休养。
晚上八点，苏星珩来医院看望他，带了一大捧鲜花和甜品。
谢凝恹恹地靠在床上，问他：“晚晚没来吗？”
“苏晚啊，”苏星珩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说，“我没问她，早知道带她一起过来了。”
谢凝知道，苏星珩这么说肯定也不是什么真情实意，也不当回事，又问他：“苏锦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她在家挨了批评，”苏星珩叹了口气，“我妈想把她送到寄宿学校去。”
谢凝讶然，抬眉看他，淡淡地说：“伯母肯定只是吓唬她。”
“我妈这次动真格了，我从来没见她那么生气过。”苏星珩愁眉苦脸地说。
听他这么说，谢凝倒是挺感兴趣的。
她印象中，方玲玉是个软弱、没什么主见的女人，她不到五十岁便坐上了轮椅。尽管一辈子都有人伺候、子孙环绕，但谢凝觉得，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不太开心。
也是，她有三个厉害的儿媳妇，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一个后来住进精神病院的养女，以及半生不幸的女儿。因此就算她儿子过得再风光，她也不可能发自内心地快乐。
谢凝还在想事情，苏星珩突然想到什么，跟谢凝说，“谢凝，我妈那么听你话，要不你帮忙劝一劝我妈吧！”
谢凝翻了个白眼，“你在想什么呢？”
苏星珩好声好气说：“拜托了，小锦那性格，要是去了寄宿学校，肯定有得受！”
谢凝直白地说：“你就是喜欢她，对吧？”
“她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苏星珩说，“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相处久了，也会产生亲情啊，谢凝，你说是不是？”
谢凝说：“别说什么亲情，你就是想娶她，对不对？”
苏星珩举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严肃地说：“不可能！谢凝，你怎么能把我想象成那么龌龊的人？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妹妹有任何非分之想？！”
是啊，谢凝心想，你可岂止是龌龊？
你明面上把她当妹妹，口口声声说不会有非分之想，实际上却做着苟且的事，占了她便宜却不肯给她名分，看着她一步步陷入疯狂和堕落。
呕。
谢凝说：“我不相信你。”
苏星珩有些心急了，他好不容易能和谢凝说上话，想借此机会和她拉近距离，但谢凝根本不买账。
她又不是苏锦那样的傻瓜，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被他的花言巧语糊弄住？
苏星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谢凝，你这样让我很伤心。”
谢凝玩味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贪婪的、肮脏的心灵被外皮包装成真诚、善良的模样，不仅有些好笑。
苏星珩垂着头，轻轻说：“其实那天在车上，我闻到了你的信息素，我当时就清楚了一件事——”
“谢凝，你的信息素和我的信息素，是最匹配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重新信任我，但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做。”
听了这话，谢凝坐起来了一些，撩了下耳边的长发。
即便此刻身上没有信息素的气味，单是她这张脸，就足以迷倒众生了。
她注视着苏星珩，平静地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连苏锦去寄宿学校这样的小事，你都要反对呢？”
苏星珩：“……”
谢凝摇头，“你果然更喜欢她。”
苏星珩咽了下口水，紧张起来，“谢凝，是不是非得把她送走，你才能相信我的心意？”
“起码你得给我证明吧，”谢凝笑了笑，“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苏星珩怔了片刻，过了一会叹了口气，肩膀松下去，他说：“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天在我家，你要逼我们家里给小锦定亲，也是因为吃她的醋吧……”
谢凝歪着头看他，心想狗男人真的是普通又自信啊，瞧给你得意的。
谢凝敛了神色，重复了一遍：“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一个，要么把她送走，要么我们之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