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要杀了你。”谢凝咬牙切齿,挂断了电话。
她坐在地上,喝掉了一瓶啤酒,没几分钟,一个跑腿的打电话跟她确认地址。
谢凝如实说了。
她知道江清流这次没有骗她。
那本书一定是存在的,他们母子从谢凝这里偷走书藏起来,然后在谢凝末日到来之前,告诉她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这很符合江清流的作风。
这小孩,四岁的时候就懂得如何帮江琴争宠,他不争不吵,却总是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利用老头子的愧疚心,对他们母子做出弥补。
六岁的时候,学校后山起火,江清流制造出自己被困在后山的假象,害得去救他的老师有去无回。
他擅长PUA佣人和女性,谢家曾有一位佣人女孩被他折磨到自杀,而他所交往的对象之中,有人被逼疯,有人离开了他,却依然活在他的阴影中。
谢凝很讨厌他,从小就拿拳头教育他,却也在他身上吃了不少亏,没想到生日前一天,会听到他说这番杀人诛心的话。
如果她明天真的会死,对她来说,似乎是个不错的消息。
她不用管老头的死活,不用管债务,不用去做那份恶心的工作,一切都将随着明天的到来而终结了。
谢凝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只希望跑腿小哥快点把书送过来,无聊等待的时间里,她划着手机,翻从前的照片,沉浸在回忆里。
她的工作不需要拍照,平时也没有照相的兴趣,往上一拉,就从2038年划到了2030年,寥寥几张照片,似乎这几年她的日常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什么都没留下,真就是书里面毫不起眼的角色。
再往上翻,就看到了她和苏晚一起旅行的照片。
以前,谢凝有一架私人飞机,她会经常开出去玩,那时候的她和现在判若两人——
年轻,有钱,活得随心所欲。
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漠河,在那里每个周末都能滑雪,后来和苏晚结婚了,更是带着苏晚满世界跑,最远到过挪威,遗憾的是没能去成冰岛,苏晚很想去那里拍照可惜身体实在坚持不住。
苏晚很喜欢拍照,谢凝手机里很多照片都是她用相机拍的,但她对设备的要求不高,参数过得去就行,她拍过星空,拍过瀑布,还拍过很多野生动物,放着谢凝买给她的几十万块的镜头不用,抱着个普通单反就能玩得很开心。
苏晚哥哥的女友听说她会玩摄影,几次找她拍照,都被苏晚拒绝了,因为她不喜欢给人照相。
但谢凝相册里面,有很多苏晚为她拍的照。
有她在飞机驾驶座上迎着日落的照片;有她在苍茫雪地里踩着单板一跃而起的照片;有她在海上玩冲浪的;也有她们一起潜水时的……她喜欢从不同的角度拍,有些是和她说说笑笑的,有些是从远处拍的谢凝和风景融为一体的,她还喜欢偷拍,有时候一张照片会拍很多遍来对比,最后每一张都舍不得删。
谢凝长得美,五官立体,眼神犀利,肤色虽不是那种令人眼前一亮的白,但胜在没有瑕疵,上镜很有质感,每一张都拍出了大片的效果。
相比之下,谢凝给苏晚拍的几张照片都惨不忍睹,她缺乏耐心,不懂如何构图,也不肯花时间学习,后来索性就放弃拍照了。
如今可以说是非常后悔了。
她翻到了一张苏晚的自拍照,是用三脚架固定镜头在草地里拍摄的,镜头下她皮肤白得发光,笑起来眼睛里那股灵动的气息跃现出画面。
谢凝放大照片,低头鼻尖触碰到屏幕,眼眶发热。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当初她的初恋对象并非苏晚,而且两人一开始各有各的未婚夫。
苏晚是苏家被抱走的真千金,家里还有一位鸠占鹊巢的妹妹,和苏家感情颇深,正因如此,苏晚回到苏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苏晚还在念高中时,苏家就给她定了亲,对方是榕城市长的儿子,比她大了十几岁。
好在后来那位市长落马,这门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几年后苏家遇到债务危机,苏晚才被安排着嫁给了谢凝。
谢凝原来有一位未婚夫,好巧不巧,正是苏晚的哥哥苏星珩,那时候谢凝还未分化,医生笃定她会分化成Oga,所以谢家早早地决定了这门亲事。
谢凝分化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医生打了一顿,简直是误人子弟,凭什么觉得她会分化成O?
这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谢凝和苏星珩的关系很尴尬,和苏晚订婚的时候,苏星珩还打趣她:“这下你亏大发了,良缘从我身上,到了苏晚身上。”
起初,谢凝对苏晚的印象很一般,她沉默、阴郁,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特别的,而且又是苏家不受待见的二小姐,谢凝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同意与她订婚,她虽然分化成了Alpha,但又不是找不到对象?
她认为是命运使之然。
她开始一点点了解苏晚,她受不了苏家人冷落苏晚,她会在苏晚遭到欺凌时挺身而出,会责备她没有好好爱惜身体,转身就给她找鹿茸、羊肉汤、猪肚鸡等等滋补的食材给她调养……可能是出于强者对弱者一种本能的保护欲,渐渐地谢凝会记挂苏晚,会主动关心她,还把她叫出来玩。
她开始参与苏晚的人生,这个注定不幸的女孩的人生。
谢凝笃信,正是她的参与,让苏晚变得更加不幸。
在第一通电话之后过了二十分钟,跑腿小哥就到了谢凝家门口。
谢凝拿了桌上的一百块钱打赏他,这样炎热的天气跑腿可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让谢凝久等。
书看起来很旧,但保存得还行,里面的书页被翻得泛黄发皱,上面还有小孩稚嫩的笔迹,涂画着什么。
扉页题着一行字:
“致12岁的谢凝,永远不要弄丢这本书!”
没有前言,也没有出版日期和编号,连字体都是罕见的花体,拿在手里,谢凝就生出一种感觉——这不是应该存在这世上的东西。
“1999年12月31日夜晚,世纪交替之际,苏星珩降生了。”
这是全文的第一句话,就像无数纪传小说一样,它开始扯苏家鸡毛蒜皮的事,直到苏星珩12岁遇到谢凝,“她是榕城首富谢家大小姐,是被医生断言会分化成Oga的女孩。”
“和所有的同龄女孩一样,谢凝对苏星珩一见钟情,但与从前那些女孩不同的是,谢凝家里很有钱,谢家的富有超出苏星珩的想象。”
“苏星珩不屑于结交这样的富家女孩,但很快他发现,谢凝性格开朗,不做作,而且对待朋友非常讲义气,苏星珩很喜欢这一点。”
“但妹妹会嫉妒啊,她那可爱的妹妹,眼里只有苏星珩一个人,每次他和谢凝来往,妹妹总会表现得很失落,不仅如此,苏星珩还发现了一件事——妹妹,似乎不是苏家亲生的。”
“她现在还不知道呢,抽血时苏星珩发现她居然是AB型血,明明苏家只有A型血和O型血,怎么可能生出AB型血的后代?”
“苏星珩决定守护好妹妹的秘密,他用消除笔擦掉报告单上的“B”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在那之后,他对妹妹的看法不一样了。”
“‘他可爱的妹妹’变成了‘只由他守护的妹妹’,可这一切,都在那个人到来后发生了剧变。”
“她叫苏晚,是亲子鉴定的苏家真正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