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回好像注意到了他,朝他小弧度地挥了挥手。
秦书同样向他招手，看到对方转身走进屋内后又移回视线,听着手机对面的人讲话。
手机对面的导演就是叶敏之前经常在看的综艺《一起去拜访》的总导。
对面说话说得很谨慎小心,所有的待遇都往最好的开。
他简短回复，对面松了口气。
电话挂断之后，他又给经纪人打了一个电话。
经纪人像是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没有过多意外。
简单再说了几句，两人挂断电话。
秦书再次走进屋里的时候,宋云回已经逛完了楼上，开始在楼下转悠。
看到他进来,宋云回领着他再次在楼上转了一圈。
还没装修完，楼下还在改，但是楼上看上去已经差不多，只需要再打扫一下。
秦书抬手拍掉对方头上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白灰。
他边拍边说，说他欠导演一个人情,刚接了导演综艺，过几天剧组就会来这里拍摄。
宋云回摸了摸下巴,问了日期,之后当即表示自己可以在拍摄前一天搬回自己家。
主卧没有改动,和之前走时一样，可以住人，房子装修也没有动电路，电还能用，他只要打扫一下就可以直接住进去,三餐问题可以直接拜托外卖。
这附近的外卖种类虽然不多,但能吃。
秦书听他盘算着,觉得不像是暂时搬回来住,像是已经开始盘算起以后。
及时打住对方开始发散的思维，他说：
“就一天，不用太久。”
“啊？”
宋云回揉了把头发，像是有些惊讶，之后点头，“是这样，那好。”
秦书：“……”
这个人果然是做好了长期打算。
***
《一起去拜访》节目组的动作很快，在之后合同签订后的第一时间就在官博发布了公告，开始早早预热。
【今天拜访谁V：震惊！下一个拜访的竟是他！［图片］】
动态上附带的图片是一张电影票票根，看上去像是随手一拍。
是《启程》的电影票票根。
节目组是会搞神秘的，一张电影票指代不明，但同时又很能勾起网友的兴趣。
【woc！是启程！下一个该不会是秦总吧！】
【好的首先排除秦小书，这个男人就从没上过综艺，有梦想是好的，但是一定要切合实际】
【我直接猜导演！赌我的苦茶子！我已经看透了这个剧组，越是以为是谁就越不可能是谁】
【该不会是宋云回？（不要打醒我谢谢）】
【我猜一个张三】
【话说有可能谁的豆浆不好喝吗？就算是写歌也算是参与了电影吧［期待猫猫头.jpg］】
【劝楼上的几个朋友，去拜访白林桦都比这个来得现实】
【那我也压一个导演，期待期待期待！到时候开奖！】
《一起去拜访》经过我前几期的积累，热度已经不低，现在又借着《启程》，新一条大眼仔的热度直接比之前远远高出，狠狠赚了一波讨论度。
热度累积到晚上，《拜访》最终终于在热搜上满屏的《启程》中挤出一个自己的地方，顺带还赚了一波大眼仔官方推送。
“嗡——”
黑暗又安静的房间内，摆在桌上的手机抖了抖，发出一阵嗡鸣声。
电脑屏幕是房间里光亮的唯一来源，照亮人脸上的轮廓。
注意到桌面上的动静，钟许低头，之后伸手拿过手机。
是几条无意义的推送。
准备放下手机的前一刻，拿在手里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是张贾打来的电话。
他接通了。
对面那边有些嘈杂，应该是在街上。
张贾说：
“我帮你问了，城里面认识的人都问了个遍，没打听出什么。”
钟许垂下眼睛。
“我是想说，他可能没在市里。你知道他大学有个导师吧？”
钟许说：“知道。”
他找到了对方联系方式，但是关于宋云回的事对方只字不提。
“我知道你之前给他打了电话，”张贾说，“我这次没去找他，问的他的学生，那些学生说今年没有之前毕业的学生去看他。”
导师已经是老年人，跟炫耀孙辈一样免不了炫耀自己的学生，每次有之前的学生去看他的时候他都会和现在的学生吹一下牛。
前几年他都有在说，今年却意外的沉默，应该是以前每年都会去探望他的学生这次没有来。
按照一系列推测来看，那个学生应该就是宋云回。
如果是在市内的话，对方应该怎么都会去看一下。
如果是在有些远的地方的话就解释得通了，说不定他们私下约好了之后再见面。
扯到这里，张贾咂巴了一下嘴巴，说：
“没想到宋云回学历还挺厉害。”
岂止是一点厉害。
他们之前没怎么具体了解过，只知道对方大学似乎不错，除人品以外其他各方面都挺优秀。
直到他真正去了解了，这才发现远不能用不错两个字去概括。
现在人品不好的流言也破除了，这样一看，对方好像哪哪都好。
自动忽略了张贾的最后一句话，钟许手指不自觉敲击着桌面。
如果是在市外，那范围就大了。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我觉得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哈。”
张贾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你看他一个人在外面，过年也不回来，万一在外面有人了也说不定。”
之前宋云回追钟许的时候他们看在眼里，虽然当时他们觉得对方人品不太行，但从没怀疑过他会三心二意。
但是没想到对方断联断得这么干脆。
一两天或许是在闹脾气，但是如果上升到一两个月，那应该就不仅是单纯的闹脾气。
他觉得钟许或许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但是钟许说：“他不会。”
听上去还挺肯定。
张贾于是没敢再说，正好过红灯，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钟许把手机放在一边，之后继续看向电脑。
注意力难以再集中。
电脑里的一个个字逐渐变得虚幻模糊起来。
他知道张贾的思维是正常人的思维，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考虑对方或许是已经完全不想再和他联系，可能有了新的生活也说不一定。
但他就是很笃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份笃定到底来自哪，或许是因为他和他认识得最久，是对方除家人以外最信赖的人，也可能单纯的是因为之前对方在露台上的一个认真的眼神。
当时还是夏天的晚上，晚上的风很舒服，带着些凉意，吹得对方的头发稍稍向后扬去。
他侧过头，眉眼舒展，笑得轻松，叫了声他的名字：
“钟许。”
或许是因为当时太过安静，耳边除了风声就只剩下对方的声音，钟许第一次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人嘴里吐出来而感到心悸。
之前经过了一连串的事，他已经猜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
“喜欢”这两个字好像不难说出，他听到宋云回很轻易地就说出来了。
也或许并不轻易，他能看到对方认真的眼神还有微纂起的手。
要是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在紧张。
他很少看到对方紧张的时候。
夜晚的风声掩盖住了心跳声。
以为他没相信，他的沉默换来了对方的连串的解释。
宋云回说他是认真的，在之前还咨询过不少专业的人，他们都说这是喜欢。
一个专家可能会出问题，但是只要是一串专家就大概没问题。
专家似乎戳中了他什么奇怪的笑点，原本正严肃着，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他似乎还是没变，笑起来眉眼弯弯。
钟许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是动了动。
他想要触碰对方，想要摸一下看起来似乎很软的头发。
但是他听见自己拒绝了。
他听到自己开始一一讲道理。
他说到宋子舒，说宋子舒因为不是像他和宋云扬一样这样一早就长在宋家，心思敏感，什么都想得细，对于关系更看得重。
他们三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要是让对方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大概会觉得关系有倾斜，开始东想西想。宋子舒又有基础病，这样长久纠结下去对身体肯定有影响。
宋云扬是宋云回的亲哥，肯定更偏袒宋云回，那他这里就不能再倾斜。
至少现在不行。
听到了答案之后宋云回就看着他，眼睛微微睁大，好像有些惊讶。
露台上的风越吹越大，吹得衣服鼓起。
最后是宋云回说了句：
“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这一场像是突然而起的告白就在这样的沉默中结束。
之后宋云回就进了剧组，有了之后的新闻，再有了前不久的反转。
原来一直在遭受不公的是宋云回。
那天在露台上的坚定和认真是对他的信任。
但是他辜负了那份信任。
钟许抬头看着暗色的天花板，眼神不动，之后有些疲惫地缓慢闭眼。
到底在哪儿呢。
***
自从装修师傅开始施工之后，宋云回每天都会过去看看进度。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闲。
也不是没工作，他就单纯想要再缓几天。
一个春节过下来，之前那一股紧迫的感觉就没了。
装修师傅很认真也很专业，宋云回偶尔会去帮忙递个东西，趁着不忙的时候会和师傅闲聊两句，问一下装修相关的事情。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闲不下来，什么都想要学一下，什么都想要了解。
装修师傅很好说话，业主在一边帮忙递东西能省去不少麻烦，他也乐得分享。
秦书这几天有工作，飞去了外地，宋云回更是直接一天到晚都和装修师傅一起泡在屋里。
秦书回来的那天下午装修师傅正好下班，宋云回关了门回到家，发现刚好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掌勺炒了一个超级无敌豪华版小白菜。
简称白灼小白菜。
小白菜炒好出锅，玄关处正好传来动静。
手里的勺子还没放下，宋云回转头看向已经走到客厅的秦书，夸人从不带卡顿：
“几天不见，又变帅了。”
正在解围巾的秦书动作一顿，之后笑了一下。
今天的白灼小白菜很成功，秦书也夸，宋云回顺手拍了一张，记录自己在成为大厨路上的又一里程碑。
今天晚饭之后是好像没有过的小漫画时刻。
已经鸽了很久的吃个草终于舍得登上他的号，发了新一年的第一个小漫画。
宋云回和秦书一起看着，越看越能体会到吃个草的精神状态。
这次的小漫画生草得有点过于生草了。
他揉了揉下巴。
作品来源于生活，大致猜得出陈晨这几天在公司大概过得生不如死。
宋云回给他点了个赞，之后又是熟练的六个【哈】。
看完小漫画，宋云回想起自己刚才拍的小白菜，于是顺带发了一条大眼仔。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和满满的自信。
刚发了动态还没来得及看评论，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是陈晨打来的。
把手上的猫猫放到秦书怀里，宋云回站起来接电话。
他听了两句，之后向秦书打手势，表示自己上楼去了。
秦书点头。
上了二楼打开房间门，宋云回在椅子上坐下，尽管陈晨还没有扯到正题，他已经打开了电脑。
对方有闲心画小漫画就说明放假了，对方放假了，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目的已经很明显。
果不其然，对方说了半天，最后终于道：“……如此这般，今天有时间打游戏吗？”
宋云回表情没有波动，说：“已经进游戏了。”
丝毫没有目的被看穿的窘迫，陈晨笑了一声，“诶嘿那好。”
两人一起玩这个游戏已经有一段时间，陈晨依然还是那么菜得抠脚。
要是有什么进步的话，那就是他学会了耀武扬威，极尽可能地招摇，能够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在玩了几把把陈晨从队友举报的边缘拉回来的局之后，宋云回想起了什么，宣布中场休息，之后取下耳麦，打开房间门。
他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踩着楼梯下了楼，他问还坐在客厅的秦书，说：
“明天是不是有剧组要来？”
秦书转头看向他，之后点头，说是的。
宋云回倒吸一口气。
他忘得一干二净。
之前他还在想着今天下午把笔记本搬过去，顺带带点小零食过去，没想到一忘就忘到了现在，要不是刚才想起来，他估计真就忘完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之后略微思考，慎重决定。
再陪陈晨玩两把再搬东西，来得及。
他于是重新上楼回到房间。
大概是他重新戴上耳麦的时机没有选好，刚戴上的瞬间就听到了鬼哭狼嚎。
“……”
宋云回平心静气，决定慢慢摘下耳机。
应该是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动静，对面的鬼哭狼嚎消失，之后传来陈晨的正常的声音，他哽咽着：
“蛋总，帮帮我。”
宋云回收回前言。
或许这个声音更不正常也说不定。
陈晨虽然已经出离地愤怒了，但脑子还在，三言两语讲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白了就是小学鸡吵架。
上一把的敌方看不惯陈晨这么菜但是躲在别人身后耀武扬威模样，觉得真男人就该自己面对风雨，于是给他点了个踩，因为已经出了游戏不能在房间里骂，对方只好全服骂。
宋云回也看到了。
就在屏幕的左下角。
上面不仅有另外一个人的话，还有陈晨发的消息。
【xxx（脏话输出）】
陈晨问：【你几年级？】
【五年级】
然后陈晨就表示自己会靠这种方式上大分给他看。
“……”
宋云回顿了一下，之后诚心发问，“你几年级？”
“蛋哥我三年级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男人特有的浪漫还是单纯的陈晨脑子抽风，虽然觉得原因很扯淡，宋云回换了一个姿势坐，最终还是陪着对方上大分。
越到深夜的局越不好打，一把游戏就要打很久，等到陈晨真正上大分的时候，时间已经妥妥过了深夜。
愿望达成，陈晨美美下了游戏，宋云回撑着下巴打了个呵欠，关电脑之间习惯性检查了一下邮箱。
“……”
然后他就精神了。
一个像是合作方的人给他发邮件，礼貌问他什么时候能够拿到成品，顺带说明已经要到截止日期。
宋云回对这个单毫无印象，强烈怀疑这是自己睡梦中接的。
他点击发信人查看之前的邮件记录，终于有了点印象。
好像是自己之前吃饭时顺手接的。
截止日期是明……今晚十二点。
宋云回抬手打字，回了一句【快了】，之后新建文件夹。
计划有变，他记得秦书之前说过剧组是在九点左右来，那他可以今晚先完成工作，设个明天早上的闹钟，明早早点起来开溜。
很棒的计划。
手指刚碰上键盘，外传来细细的一声猫叫，宋云回于是停下动作，起身开门。
一只小猫咪乖巧蹲在门口，抬头用大眼睛看着他。
它的嘴里叫完之后还叼上了平时睡觉常备的小太阳花，意图很明显。
宋云回把它抱进房间，用脚带了下门。
他带门的力度不够，门没关紧，但算是合上了，就没再管。
橙子来了房间也不进被窝，就窝在他腿上，安安静静盘成一团。
房间里就只剩下键盘敲动的声音和鼠标的声音。
可能是晚上更能让人注意力集中，也可能单纯是因为ddl是第一生产力，今晚完成任务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但是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像这样熬过夜，大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打飘。
动作打飘，但是手坚持住了，宋云回把橙子放在床上，被子盖好，之后脱掉外套跟着一起躺下。
躺了一会儿，直到意识沉沉的时候，他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关灯，迷迷糊糊起来把灯关上了。
房间里的电脑还亮着忘了关，手机也没有来得及设闹钟。
好像忘了点什么，又好像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橙子睡着了还会自动找方向滚进他怀里，像个小火炉一样，又暖又毛茸茸。
一人一猫在被子里睡得香。
***
《一起去拜访》节目一直采取的是直播加后期剪辑的播送方式，没有剧本，拍出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因为其真实性受到了不少人追捧，每次直播都有人在蹲守。
现在离开播时间还早，几个常驻嘉宾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坐上了车。
以前一起拍过这么多期，几个嘉宾都已经玩熟，现在坐下来就开始猜今天是去哪里。
节目的不可预见性不只是针对观众，连嘉宾也是。
在真正见到人之前，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拜访的是谁。
车在不停走，最后路过了市区，停在了一个城边的小区门口。
到这里的时候，尽管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申请过批准，他们还是需要每个人都下来录信息才能进小区。
进入小区之后，摄影师扛着摄影机，但是没有在拍。
直到站在一个带院子的小别墅之前，导演这才让摄影师打开了镜头。
直到摄影师比了一个OK的手势，几个嘉宾做好准备，之后剪刀石头布，派了一个赢家上去敲门。
九点整，《一起去拜访》直播间准时打开，大批观众瞬间涌入。
赢了的小倒霉蛋敲门。
屋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开奖了开奖了！无奖竞猜现在开始！】
【倾家荡产压启程导演，不为什么，就觉得节目组有这么骚，不会正经拜访演员】
【感觉这地方有点熟，是我错觉吗】
【我压李四】
【用所有作业来赌秦小书】
【不想做作业就明说哈】
大门打开，一张帅脸就这么出现在了镜头里。
就是一种很直接的颜值冲击。
敲门的嘉宾在原地愣了两秒，之后赶紧打招呼，声音带着点奇异的抖：
“秦老师好！”
属实是有点激动。
其他人齐刷刷跟着打招呼。
【？？？】
直播间里全是问号和感叹号，这么多人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话。
秦书把门更加打开了些，说：
“你们好，先进来吧。”
其他嘉宾有些激动搓搓手，跟着进了屋。
他们由对方带着到了客厅。
就……跟想象中很不一样。
他们能看得出这里原本应该是黑白灰三件套，但是在这个基础上多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到处都有的毛绒玩具，比如说彩色小坐垫。
处处都像是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