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子哪里看得到这些，即便寡嫂再三劝阻也无用，仍旧摆出副不屑的神态，嬴政见之不怒反笑，斜睨了眼旁边面色复杂的嬴修远莫名有感。
倒比咸阳城里的世家子更像纨绔。
却见梁。青柏直接跪在地上，本想开口行礼却被章邯一个眼神制止，他余光望向紧盯着那小子的两人，发出声轻叹。
看来那人是要倒大霉了。
“你家的事?那我倒要问问这位夫人，敢问您同意了吗?”
同意?
寡妇眼眶顿时红了起来，泪珠要掉不掉挂在那，恨不得将他拆骨剥皮般，她读过点书自然清楚令牌上是什么字，咬了咬牙跪在县令旁边，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还请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闻言嬴政虽未开口，但旁边的嬴修远已递了个眼神示意继续说下去。
自从相公死后，家境每况愈下，偏偏还有此人胡作非为。
土豆是家中随后一根救命稻草。
若是在没有粮食，年幼的孩子……
思及此处，本来还有些许动摇的寡妇眼神坚定，将缘由娓娓道来。
“民妇嫁入梁家，先前有丈夫管制小叔子梁齐不敢造次，虽然顽皮但也不过分，但直到丈夫年前因外出打猎身亡，小叔子不愿搭把手也就罢了，竟将家中留着今年吃的粮食给糟蹋了！”
说罢用衣袖擦拭泛红的眼尾，随后将几张借条掏出。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那群人的名字。
但还未等她继续说下去，便被恼羞成怒的梁齐给夺走，嘴中还骂道。
“呸！这些都是我朋友，接济又怎么了，他们早晚会还回来，哪像你整天就知道吃。”
朋友?
嬴修远眉头一条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已了解的大差不差。
而紧接着，梁王氏的声音也尖锐了几分，连声质问。
“梁齐你这丧良心的！我每日绣帕子换钱，为了补贴家用，结果到你嘴里变成这样的人，你扪心自问，可曾为这家做过什么?”
梁齐平日里与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没个正形尽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别说是去客栈里当小二，恐怕主动帮忙务农都没人敢收。
就这样的人还有脸说她。
本来心头的紧张，因为这遭瞬间消散，梁王氏恨不得冲到他面前，将他的面皮撕下来，看看究竟有多厚。
正在她气的牙痒痒时，忽然旁边传来声轻咳。
“夫人稍安勿躁，请您继续说下去，我等会为您主持公道。”
见话题不知道拐到哪边去，嬴修远发声打断二人。
硬生生将它扳回主题。
闻言后者连连点头，心中暗骂，怎就被那泼皮牵着鼻子走，忿忿忘了眼便继续诉苦。
“若只是粮草，换点银钱再找娘家借点，苦点日子还算能过去，谁知这家伙，竟然想将我的彤儿送给别人当小妾养着！若不是那日我来的早些，就要被这人得手，兄长尸骨未寒，他竟然打起遗孤的主意。”
话音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不作声的县令都将双眼瞪大，不敢置信的望向那人，原以为梁齐只是懒惰不愿做事，谁知道品性如此败坏，竟然做出这等腌臜事！
当事人听到这也慌了，本想开口解释，谁知劈头盖脸被骂了句。
“枉为人弟！”
嬴修远冷眼望向跪在地上的那人，若非不可，早已拔刀相向。
从衣袍上便能看出两者间的差距。
梁齐虽然衣衫破烂，但不难看出用料讲究，反之他的寡嫂，虽然穿戴整齐，该有的都有，但却是粗布麻衣。
这还算苛待?
偏偏梁齐不思悔改，没有幡然醒悟也就罢了，还在这泼脏水。
“县令大人，你可不能听这毒妇一面之词！我是被冤枉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事是他之过，这位却不认。
就在嬴修远准备开口时，旁边忽然冲出位妇人，她一脚将梁齐踹翻，劈头盖脸就是阵痛骂。
“我呸！你这王八蛋还有脸说，那日街坊邻居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彪悍如斯。
那一脚用力可不小，疼的梁齐呲牙咧嘴，即便是想说话也说不出，缓了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对那妇人动手。
嬴政见之，不再旁观。
“章邯，此事由你来办。”
后者领命，但并未亲自动手，而是由身着便服的黑龙卫代劳。
但此言，无意惊到某人。
县令呆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是好，嘴里断续着说出方才嬴政口中所吐露的名字。
“章…章邯?！”
黑龙卫统领，天子近臣，常伴君驾。
纵使他不过一介县令，也对此名如雷贯耳。
若这位在此，岂不是……
章邯听到他的名字，转眼望向梁。青柏略微颔首。
“正是在下。”
只听扑通一声，他行大礼跪拜眼前人。
声音朗朗，愣是将周遭的人都吸引过来。
“下官拜见陛下，臣有眼无珠竟没认出您！”
又是几人跪地。
被钳制住的梁齐，万万没想到要处置他的居然是当今圣上。
平日里结交的狐朋狗友虽然不多，但想将他从牢中捞出去，还可以一试，但若是被陛下下至关押……
梁齐面色惨白，露出苦笑，心中悔恨万分被黑龙卫拖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见此嬴政连忙摆手，示意他们起身，开口道。
“不必多礼，朕微服私巡，也只是为了土豆而来。”
土豆。
梁。青柏心中咯噔一声，面上泛起抹苦笑。
为了此事而来，那他抗旨不尊。
岂不是……
见其面色灰白，嬴政便猜出他所想，主动出声将他愁绪抹除。
“不必担忧，你情有可原，若真怪罪，反倒成朕太严苛。”
情有可原。
梁。青柏心中松了口气，忍不住庆幸连忙开口谢恩。
“谢陛下隆恩！”
其声音之大，引得嬴修远无奈侧目，看着故作正经的嬴政。
一个敢说，一个敢接。
不过这梁。青柏未免太过朴实，若是有心怪罪何必等到此时，不过品行端正，没等他上前便听嬴政突然开口。
“你不适合当县令。”
梁。青柏愕然抬头，不解其意。
他待百姓如何，凭一路看来还不够清楚吗?
陛下，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