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袁通判开口问上一句,三把大刀就齐齐刺向这个腌臜货色。
一刀正中胸口。
一刀正中腹部。
另一刀如同柳叶似的,婉转灵活地飞向了袁通判的脖颈。
待三道血花飞溅出来之后,袁通判便应声倒地。
眼睛紧紧瞪着天空。
露出一副不肯置信的神色。
“大哥二哥,把他们主仆身上的钱财都摸走,做出一副匪贼劫财的样子就好。”蒙着脸的瘦削男子低声说道。
“知道了,这事儿咱们兄弟三个做得多了,大哥知道怎么做。”另一个小声道。
……
第二天早上,宋念喜出门要去地里挖把小葱时,就看到门口放着一个包袱。
她有些惊讶。
左右看了圈没人。
就给拿进了屋子里去。
“娘,老三,你们快看这是什么。”宋念喜把包袱打开,里面却是一件深色的官袍。
她正疑惑着,周老三把它拿了过来,朝周老太点点头。
“娘,这事儿成了。”
这件官袍是那袁通判的。
有了此物,就说明他们花钱买来的人定是得手了。
只是这事儿比较隐蔽,不好让全家都知道,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周老太看了眼院子里,只对宋念喜说了句“别声张”。
就让周老三把这官袍烧了。M..
“老三,一定得给烧干净了,一点儿痕迹都不要留下。”周老太嘱咐道。
等宋念喜带着疑惑,回到屋子里一听,顿时露出来一脸震惊之色。
“……娘,您和老三,竟然花了银子,买了袁通判的狗命……”
周老太转头看了眼院子里。
见孙萍花正在洗衣裳,三郎和四郎在玩木剑,压低了声音。
“嗯,这事儿你也别声张,别告诉你二嫂和老四他们。”
宋念喜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她苍白着脸色,全都听完才知,原来娘和老三,竟花钱买了杀手,要那姓袁的没命去岭南。
心惊归心惊,但宋念喜也不知为何,一股子痛快之感也在心底慢慢滋生。
等缓了会儿后,她也不怕了。
又有些好奇起来。
“娘,那你们是咋找到肯接这活计的人的,那些人得是啥样啊。”宋念喜问道。
周老太盘腿倚在背垫上,摇摇头道:“肯接这种买凶之事的,多半也是些亡命之徒,老三是托白家兄弟帮忙找的,他们以前开过镖局,倒是有些门路。”
“白家兄弟……”宋念喜嘀咕了下:“说起来,他们兄弟还真是挺能耐的,上回在了救您,他们直接就去吴家张家还有刘家,威哥吓了一顿,还把人家的指头还砍了下来……”
说起白镖师他们仨,周老太的眼神有些异样。
经过这档子事儿后,她越发觉得这白家三人似乎有些不大简单。
不过疑虑只在心头闪了一瞬,周老太就立马不去想了。
不管人家有过啥过往,都很周家没啥关系。
人有的时候就是不能太好奇。
“这事儿隐蔽,老三托了白镖师他们之后,连着钱也一并让他们代给,既然事情已经办了,那以后咱家也甭提,全当没这回事儿。”周老太晃晃头,嘴上幽幽着说道。
宋念喜立马应了一声。
这便去小厨房做饭了。
正午时分,太阳格外毒辣。
绵绵穿着一身轻软的小罗衫,也抵不住得有些微微出汗。
蹲在院子里玩儿时,还时不时地要拿帕子擦汗。
周老太怕乖孙女儿热了。
这便让周老三去把去年买的“转转”给拿出来。
“那玩意儿搁着快有一年了,也不知积没积灰,老三你去给它擦个干净,再拿来给绵绵用着。”
周老三一遇到闺女的事儿,就是一个上心得不行,这就忙打了盆水,拿着抹布往耳房那边去了。
周老太想了想。
又拿出了衣箱子里新做的香云纱小褙心,要来给绵绵换上。
“来绵绵,这是奶和你四婶先前给你做的,还是这些凉快。”
周绵绵一听有更凉快的衣衫。
忙站了起身,跑去找奶要换。
周老太把她身上的嫩绿色圆领小衫拿下来时,都觉得有些潮了,可见这乖宝儿是出了多少汗。
她心里头紧了下。
忙把那香云纱小褙心换给了绵绵。
又给这小家伙拿了件新洗的主腰,衬在里头。
香云纱冰冰凉凉,才刚一穿在身上,绵绵就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她被晒得发红的小脸儿露出笑意。
这就蹦蹦跳跳去后院,要找二郎一块荡秋千了。
周老太打了盆水,把绵绵换下的罗衫洗了。
等宋念喜从厨房里刷完碗出来时,周老太便道:“今年这天儿是怎么了,才不过六月,就热成这样,看咱绵绵这汗出来的,怪让人心疼的,这要是到了七八月,可怎么熬啊。”
宋念喜忙接过小衫,要去晾晒。
她随口回道:“娘,热成这样也是古怪,您说今年不会又要大旱吧。”
自打逃荒过来,也过去好久了。
但逃荒前的日子,宋念喜可是一点儿都没忘记,像是噩梦一般,刻在脑海里。
她记得,起初也是夏日里热得发狂。
在地里干活儿时,几乎每天都要热晕一两个乡亲。
众人起初还未太过在意,可谁知之后,就是长达五年的大旱了……
周老太听后紧了紧眉头:“这也不好说,反正事出反常必有妖……算了,不说这个了,先把今年夏天过好再说。”
这般热的日子,现在倒还好说,只怕过一阵就要更难熬了。
到时候得上“热气病”的,定是也要不少。
周老太自然是要提前做准备的。
她看了眼绵绵身上的小衫,又想了下自家儿媳的夏衣,于是这就回屋拿了一张银票出来,把老三喊进了屋。
“娘,咋啦,我正擦那转转儿呢。”周老三满头大汗地进了屋:“那东西放置太久了,每一个扇叶里都积满了灰,这可得擦洗仔细了,免得那灰到时候呛着绵绵。”
周老太把银票递过去:“先别擦了,那东西一会儿让老四弄就行,你去趟城里,买些上好的香云纱回来,再在镇上找个裁缝,给咱家人都做上几件夏衣。”
周老三一听,忙乐道:“全做香云纱的?儿子看着也行!这大热天的,再贵的料子都遭不住,也就那玩意儿最是凉快。”
只是今年天热,加之之前夏税收得太狠,各种夏日用物价钱都涨了不止一倍。
冰块、香云纱等物,更是紧俏的很。
周老三忙把银票好生揣进了衣裳里。
就是不知自己进城后能不能抢得上。
周老太说道:“无妨,那城里的布坊只对待散了客轻慢,你尽管照多了买,大不了就买上二三十匹的,若是那些布坊没那么多,那咱提前付下定金,让他们现做也成。”
总之只要花的银子多了,拿着卖布的也就自然不敢怠慢。
周老三看着银票上百两的数额。
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就出门去城里了。
听说老三要去买香云纱,还听到全家都要拿这个做衣服,孙萍花顿时眼底一亮,忙进屋问周老太。
“娘,也有我们的份儿?”她激动道。
周老太点点头:“嗯,这料子好,到时候全家都拿这个做衣裳。你们,还有老三老四也都有份。”
孙萍花一听,乐得不行。
毕竟平日里,有着上好布料,家里都是紧着绵绵一个人先来的。
孙萍花并不贪多。
也不是非要那好东西不可。
只是想着那料子滑溜溜的,做了衣裳实在舒服,就忍不住想多做几件穿。
家里如今条件好了,周老太自然是什么都紧好的,给家里人弄。
很快,周老三就把十八匹香云纱料子买回来了。
周老太挑着纹样好看的几匹,拿来给绵绵做。
余下的就让宋念喜她们妯娌仨来挑。
“你们自己挑喜欢的,一人挑上两匹,留作夏衣。等挑剩下的,就给老三老四还有小子们做。”
反正男人又不在意花样好看与否。
只管穿在身上舒服就行了。
等大家都挑好自己喜欢的布,周老太又从镇上请来了裁缝,来家里好一顿地量着身量。
大人们倒还好说。
身量的变化都不太大。
可孩子们就变得多了些,才不过三两个月没裁剪新衣裳,三郎就又长高好一些。
眼下看着都比二郎还要高了。
“再有不到半年,我就能比二郎高出半个头来,到时候就该他管我叫哥了。”三郎抱着双臂,故意嘚瑟。
二郎瞥了他一眼:“嘁,梦倒做得挺美。”
不过想来,半年后自己入了国子监,三郎想跟他拌嘴也难了。
二郎垂下眸子,又哼笑道:“就会说大话,你最好快些长,别等我回来笑话你。”
至于其他小子,倒是没有明显的长高。
大郎跟上次量时相比,反而还清减了几分,就是他自己离家那会子瘦下来的。
四郎就更孬了。
小个子不怎么见长不说,反而还胖了不少,宋念喜见了就打算给他减减食量。
等量到绵绵时,全家都立马围上去看,一个个宝贝得不行的样子,把那裁缝都弄愣了。
待量完后,周家全家都高兴得笑出了声,又把那裁缝吓了一跳。
“好啊,绵绵长高了这么大一节呢,都快有半个拇指长了。”周老三兴奋得满脸通红。
周老太忙把乖宝儿抱起来,对着她那脸上的小奶膘就是吧唧两口。
“咱绵绵以后再多吃一些,个子定能窜起来,奶就稀罕看咱绵绵长个子!”
待量好了身高,又开始量腰围、颈围、臂展……
绵绵被那裁缝的软尺弄得怪痒痒的。
她憋着笑,实在受不住痒,还未量好就急着往外跑。
周老太见了便也点头:“行,就这么着吧,反正夏天衣裳多是小衫,也用不着量那么仔细。”
说罢,她就让老三把记着自家衣裳数目的宣纸,拿给了裁缝。
“到时候你们就照着上面做就好。”周老太说着,拿出五十两银子的工费。
又格外给了十两的加急费。
希望裁缝铺能在三五天内就全部赶制出来。
那裁缝见了银子忙殷勤应下。
她拿来纸张一看,下一刻却有些傻眼……
两个汉子和小子们,要各做五件褂子。
妇人们做三件马面裙、六件衫子。
而小绵绵一个人却……要整整十件褙心、六件主腰、五件圆领衫子、五件方领衫子、三件薄比甲和……六条纱裙、两套襦衣襦裤!
一个丫头,要做的竟比全家加起来都要多了……
裁缝惊讶地看着院里疯跑的小乖宝儿,咽了咽口水,她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