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泠顺势抬手,直接把手中之物,戴在了绵绵的眼前。
绵绵只觉鼻子上冰凉凉的。
她小小吸了口气,接着就发现眼前突然变清晰明朗了,看什么竟都是变成数倍之大!
平时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处,也能很快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啊!”绵绵惊奇地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她走了两步,正好碰进孙萍花怀里。
一下子,不仅二婶没洗干净的指甲泥被她发现了,就连二婶腰间露出的一抹裤衩,她也瞅了个清清楚楚。
灰不拉几的。
而且都松扯了。
“怎么又是灰色的,还这么旧,之前咱家不是买了好多好料子,奶还让二婶婶做几件新鲜色穿吗?”周绵绵脱口而出道。
孙萍花被问得一愣。
旁人也没听懂。
倒是周老太先反应过来了,赶忙给她拽进怀里:“这事儿咱别往外说,魏将军还在呢。”
这时,魏泠给绵绵眼前之物摘了下来。
他笑眯眯道:“是不是感觉眼神都比以前好了?此物名叫叆叇,是从西域那边产的,除了叆叇这名儿,还有叫它眼镜子的。”
“眼镜子!”周绵绵跟着重复了一遍。
“对,眼镜子的作用就是助人视物,一些老学究最是用得着,咱绵绵年岁小,平时不用戴,给你拿来玩儿就是图个新鲜。”魏泠说着把此物放在绵绵手里。
周绵绵小心捧着,把这“叆叇”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这上头不仅有两片圆溜溜的“透明片子”。
外头还有龟壳做的框架。
后面还有两条细长的腿儿,看着像是纯金制成,还镶嵌了一排色泽鲜艳的宝石,瞧着可不是凡物。
这时,周家人都围过来好奇地看。
听说此物有放大视觉之功效,巧儿便小声道:“这个咋跟透镜那么像啊,之前去镇上时看到有小摊在卖,可远不如这个贵气,做的也是糙糙的。”
魏泠一听便知,巧儿说的是能放大视物的普通透镜。
那玩意儿不新鲜,不光到处有的卖,而且价格也不高。
魏泠拿起叆叇说道:“眼镜子跟透镜看着差不多,实则有着天地之差。寻常百姓用的透镜,大多是粗粝玻璃烧制的,透度不行,而且戴上去看东西,很容易眼晕。”
说到粗玻璃,周老太倒是很清楚。
之前有一次,因听闻富贵人家有用绿玻璃代替窗纸的,她本也想给绵绵安排上。
可再一打听,那大块玻璃烧制起来价格极高。
若想再弄得透亮一些,便更是天价了,周老太这才不得不暂且弃了这念头。
不过她还是在心里偷摸想着,待以后荔枝多卖些,早晚也得让家里换上玻璃窗不可。
周老太点点头叹道:“说起那玻璃,也就只有粗粝些的才卖得便宜,镇上那些一两银子就卖的透镜,就是那种做的,若是好玻璃做的,可得十几两打底呢。”
魏泠接着道:“嗯,不过我给绵绵拿的这个,可不是什么玻璃做的,这个是用西域产的水晶石打磨而成的,戴着不累眼睛,看什么都方便。”
一听是贵物所做,孙萍花她们更觉新奇,都赶紧过来看个不停。
“老三家的,水晶石是啥玩意儿?你说贵吗。”
“我也不知啊二嫂,不过想来是贵的,上次老三带我进城,看见块西域黄玉,听说要几十将,这个不得比黄玉还贵啊。”
提起价贵,魏泠不想让周家觉得有负担。
于是他开口道:“不值什么的,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拿来逗绵绵高兴的罢了。”
周老太却心知肚明,这哪里就不值什么了?
这般精细的东西,怕是只有王公贵胄才用得起,就算叫卖也得上百两打底。
而且应当还不咋容易买着。
看着人家魏将军能待绵绵这般好,周老太心里头是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
周家虽有心回报魏将军。
只是这一时半刻,怕是也回报不完啊。
这时,周绵绵已经拿着眼镜子,引得哥哥们眼睛都快粘上去了。
他们一个个围在妹妹身边,只巴巴地等着,等妹妹玩够了,也好拿给自己戴一戴。
连孙萍花也跟着眼馋:“这玩意儿是真好啊,等啥时候咱们做针线活,就让绵绵也借我用一用,就不用像以前那么费眼睛了。”
周绵绵很是喜欢这个眼镜子。
不过倒不是为着它本身的用处。
而是喜欢它好看!
此物不仅以浅色龟壳为框,金子做腿儿,上面还点缀着漂亮宝石呢。
周绵绵一个爱美小丫头,哪里抵抗得了这种漂亮小物件,现在一戴在脸上,就舍不得摘下来了。
甚至巴不得晚上进被窝也戴着
绵绵还跑进屋里照了铜镜。
照够了,就又兴高采烈地出来,嘚瑟地问周老太:“奶,快看看绵绵呀,绵绵现在好不好看!”
“魏将军也看看!”
周老太宠溺地笑开了花,嘴都快咧耳后去了。
“好看着呢,喜欢就戴着玩儿吧,这可是魏将军的一片心意,小心别摔了就好。”
周绵绵小脸儿乐得粉扑扑的,像个软乎的毛桃儿似的。
只是唯一有缺憾的,就是这副眼镜子,原是照着大人尺寸做的。
而绵绵的小脸儿撑不住此物,难免要用手一直扶着,才能免得滑落。
她可是不想把这宝贝东西摔了,所以一边戴着嘚瑟,一边用又两只手小心地扶着。
没一会儿手心都给累出汗了。
魏泠时不时地朝绵绵看过去,见她怪累手的,觉得这也不长久。
于是他就想了个法子。
魏泠把包袱里剩下的物件拿出来,其中有只木匣子,里头都是西域来的绿松石、玛瑙石还有光玉髓。
每一颗都经过打磨,圆溜溜又小巧无比,像是石榴果肉那般大小。
魏泠把这些都拿给老三:“这是我从朋友那里讨来,原本预备着被绵绵串一条软璎珞的,不过现在想想也可以做成叆叇链子,固定在它两条腿儿中间连着,以后挂在绵绵脖子上戴着,就不怕它掉下来摔碎了。”
周老三一听正好,于是赶紧接下,打算晚上就给绵绵做好。
除此之外,魏泠给拿来了几块馕饼,一包酸奶块子和肉干子,还有一些马奶酒和葡萄酒。
这些都是西域那边的特产。
放在整个灵州城,也是紧俏的好东西。
周绵绵抱着满怀的吃喝,因手上拿不过来,只能把眼镜子用嘴叼着。
她围着魏将军调皮作揖,小嘴儿呜呜呜,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谢词。
待把魏泠逗得发笑后,这小丫头就扭着小腚,急着回小暖阁里,要跟四个哥哥们开始品尝美味了。
“记得,那葡萄酒容易醉人,你们几个孩子还是少喝一些。”魏泠跟在后头嘱咐。
只是这时绵绵已经进屋了,没大听得清楚。
等坐在小暖阁的榻上后,她才想起来问:“魏将军方才说什么来着?”
三郎大口咬下一块馕饼:“好像说什么葡萄酒怎么了,哦我知道了,他定是在提醒葡萄酒最好喝,让咱们多喝一些!”
周绵绵口水分泌,这便拍手道:“那快拿茶碗来啊,咱们一人喝两大碗,再配这个奶块子吃。”
“好。”大郎和二郎都舔舔嘴角道。
就在孩子们在屋里胡吃海塞时,此时院内廊下,周家人都听到一个惊讶的消息。
“什么,魏将军您要离开桃源村?”周老太的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魏泠缓缓点了头。
孙萍花就直性子地问:“为啥说走就走啊,可是因我们村儿不比京城富贵,将军您才不乐意待了?”
周老三觉得此话冒昧,赶紧叫停她。
“二嫂,魏将军向来有重任在身,能在咱们村儿住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忙里偷闲实属不易了,眼下将军若是离开,定是因有要事去做。”
听罢,孙萍花挠挠头。
她没别的意思。
就是舍不得这么个大将军离开。
毕竟桃源村人不多,有着魏泠和他几个手下在此,不仅添些热闹气,还能护着村子。
这时,魏泠接过凳子坐下,神色落寞了很多。
“此次离开并非我自愿,只是朝廷命我动身,我才不得不走。”
周老太也猜出缘由,她叹道:“您这么一个将军,想得闲也是不易,我们也知您不会一直住在村里,只是没想到走得这么快。对了将军,那您何时动身?”
魏泠抬起头:“明日。”
“竟这么快。”周老太有些愣了:“不知何事需要这么匆忙。”
魏泠严肃道:“先不说这个,我有另外一件事需要麻烦你们。你们可有什么认识的人,是对灵州城极为熟悉的,最好能带路去各处搜查,知根知底的最好。”
周家认识的,又靠谱的,且还是熟悉这灵州城各个地方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赵多喜了。
他虽常年生活在镇上,不过因为沈家的生意和各种事宜,经常到城中各地。
有时是去收田租。
有时则是为沈老爷打点人情往来。
“赵管家应该可以带路。”周老太思忖后说道。
魏泠赶紧起身:“若有人选就好说了,此人我用几日即可,到时候会重金给他报酬,不会白用。”
想想赵多喜眼下正好需要银钱,这便没什么好犹豫了。
“为何是需要熟悉灵州城的,难道朝廷派给将军的任务,跟这个有关?”周老三又问。
魏泠重新坐下,正色颔首:“我的差事不是这个,而且这也算是秘事,我可告知你们一些,但你们千万不可声张。”
周家人自然是点头答应。
魏泠想了想后,不自主地压低声音:“你们可曾听说过一个地方,叫做青岐村。”
“这是啥地儿。”周老四迷茫晃头:“离咱们这里远吗。”
魏泠眯起眼睛:“远,很远!青岐村在西南的一处官道旁,离咱们这即便是快马,也得走上小半个月。”
一听这么远,周家便知定是他们不认的地儿了。
“那青岐村听着不过是个村子,出了啥事儿,还能惊动到朝廷,而且这跟灵州城又有什么关系。”周老三隐约觉得此事绝不简单。
魏泠的脸上闪过一抹讳莫如深之。
他酝酿了许久,才缓缓道:“青岐村是个偏僻隐蔽的地儿,当年出的事情,估计也就附近的些百姓才知道。青岐村原先有一族专事桑蚕耕织的村民,他们向来自给自足,不和外人来往,但是五年前,因为朝廷发现了他们的所在,在收人丁税之事上,起了争执。”
混乱中,这族人打死了钦差大臣。
又误伤了不少官员和无辜百姓。
最后在打伤几十人,又伤了上百人后,这族村民便连夜逃了。
周家人听得都很是吃惊。
竟还有这种事情?
什么人连钦差大臣的命都敢要。
“那后来呢,可有把他们抓到。”周老三忙问。
魏泠神色迟疑:“朝廷说他们罪大恶极,本来是下令通缉的,可是一直没能抓着,有不少人说,这伙人定是遭了天谴,过河逃命时全族都淹死了。”
“只是……”随即,他却又话锋一转。
“只是前些日子,有人却在灵州城下的一处林中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周老太顿时明白。
找赵多喜带路,定是要重新抓捕了。
魏泠也点头道:“你们猜的没错,朝廷已经重新下令,这回派了我本家的一位侄子来抓,我也是受他所托,才想找个熟悉此处的给他带路。”
穿成农家小福宝,逃荒路上被团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