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孙萍花早就已经到了杏花镇。
为了救周老二,其实她在昨个儿夜里,便偷摸牵了驴车往镇上赶了。
只是让孙萍花没想到的是,等她到时还是申时。
杏花镇上还在宵禁。
各处一片黑灯瞎火的。
孙萍花平日里极少出门,压根不懂宵禁事宜,莽莽撞撞地就赶着个破驴车到出找路。
结果不仅没找到钱府,反倒是遇到了巡逻的守卫。
杏花镇毕竟不大,巡逻的衙役一队不过两三人。
见着孙萍花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本来要扣留她。
吓得孙萍花差点儿尿了裤子,赶紧求饶。
最后那几个守卫看她是个农妇,大概不懂何为宵禁,便训斥了她一通。
又把她扣留在镇上,直到天亮了才放她离开。
有了夜里的教训,眼下孙萍花可是被吓得不轻。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有独自来过镇上,赶驴车更是生疏。
走了没几步,驴就尥蹶子,快点儿撞到别人的早食摊子。
这下子可是让孙萍花有些害怕了。
加上杏花镇上各处她都不大熟悉,能够从村儿里走到这儿已经是不容易,又咋可能认识钱府呢。
“可不能乱走了,别再被人给抓了。”孙萍花忐忑地看了眼天边的亮光。
自顾自地嘟囔:“有了,要不找人问问路,看看钱府在哪儿,好快些找到老二。”
孙萍花不识得镇上的路咋有,唯一记得的,就是老三带他们来镇上的那条路。
那是往街市上去的。
于是孙萍花忙拽着驴缰绳,往东街上赶去。
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到了。
此时天才刚亮,街市上走动的人不多。
孙萍花能遇见的,只有一些开铺子做生意早起的商贩。
有些大铺子的门口她还不大敢去,正好这时候走过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
孙萍花便赶忙叫住了人家。
“小哥儿,你可是识得这杏花镇上的路?”孙萍花忐忑问道。
那货郎是走街串巷卖廉价糕点的,奇怪地瞅了她一眼。
“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要是不认得路,那我还咋做这营生?”
孙萍花急忙问道:“那你可认得去钱府的路?”
那货郎本就嫌她问话没头没脑。
加上孙萍花衣着举止都太过露怯,咋看着都不像是能和钱家人打交道的样子。
于是货郎自然想不到是钱府,还以为她问的是杏花镇二百里以外的那个乾府。
“你是要去乾府?”货郎诧异了一下:“哦我懂了,乾府最近在招厨娘,你是要去做事的吧。”
孙萍花分不清钱和乾。
赶紧点着脑袋:“正是了,小哥儿快给我指条路吧。”
“从那边走,出了东门,再往南一直走,过了个林子就是了。”
孙萍花费劲吧啦地记着路。
记了几遍都没记下来,最后还是那货郎给她画了出来。
孙萍花才看懂了。
“多谢小哥儿了。”孙萍花笑笑,又忍不住嘀咕:“只是这乾府咋这老远呢?”
货郎挑起货担:“嘁,那乾府平日里也没啥人去,也就过两天要办学子活动才能用的上,自然偏远了。”
孙萍花不明就里。
感激万分地谢了又谢。
这便赶着驴车朝货郎所指的路去了。
却不知她即将要去的是镇外的文庙“乾府”,离钱府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远。
……
另一边,周家人已经在赶往杏花镇的路上了。
白家一共有两辆牛车,一听周家有急用,便忙都借了出去。
正好周老三和周老四可以各赶一辆!
只带着周老太和宋念喜,也算是轻装上阵。
走得格外快些。
半路上,周老太皱眉道:“老四,再赶得快些。这老二家的真能裹乱,啥时候闹幺蛾子不好,非要赶在今个儿事多时插一杠子。”
宋念喜坐在另一辆上,担心道:“娘,也不知二嫂是啥时候走的,要是她出发得早,怕是咱就要赶不上了。”
周老太却晃晃头。
“这倒不会,娘觉得老二家的现下怕不是还没找到钱府呢。”
方才刚一意识到孙萍花的意图时,周老太的确慌了几分。
可冷静下来后,周老太倒有些反过味儿来了。
老二家的活了三十几年,就没自己出过村子一次,眼下就算她赶着驴车出去,怕也是要抓瞎。
“那钱府在杏花镇南边,老二家的咋能知道咋有,就算她要问路,也只能等天亮了后才能找着可问的人。”周老太淡定地回道。..
宋念喜他们一听,都松了口气。
这时周老三也点头道:“而且钱府那边的巷子还不咋好找,二嫂就算是问到了路,一时半会儿也不容易找着。”
这么一说,大家伙更轻松了些。
趁着离到镇上还有一会儿,于是他们几个就商量了下今天的事宜。
“要是老二家的没搅和报官的事儿,那找到她后,老三就先去报官。”周老太发话了。
宋念喜一直惦记着大郎的户籍:“娘,那今个儿还办大郎那事儿吗。要是赶不上的话,明日去也成。”
毕竟,官府给流民办籍之事,一天两天是弄不完的。
所以特开放了五天的时间。
只是周老太不想耽搁:“不,最好今儿给办好。”
老太太这么想,也是有自己的谋划。
“今儿个毕竟是第一天来的,来的流民肯定最多,到时候人一多官府便顾不上那么些,咱才更容易浑水摸鱼啊。”周老太说道。
不过一说起这个,她便格外埋怨孙萍花的行为。
要是因着这个耽搁了大郎的正事儿,那可比耽误报官还要严重。
说完了大郎,又说起了二郎。
“为了大郎回家,让他们几个小子能在一起亲近,咱已经让二郎跟私塾请了好几日的假,本来打算今天就送他回来的,私塾里的课可不能再耽搁了。”周老太道。
周老三一听立马应和:“可不是嘛娘,就算今个儿不送二郎回私塾,明个儿也得送了。”
宋念喜也有些着急:“听二郎说,过上两日,就是他们私塾举办的外游了,到时候他们都要去镇外的乾府待上几日,和其他私塾学子共同习些诗词。”
“乾府是个啥。”周老太问道。
“就是一个文庙,后来荒废了,便被改建成专供学子外游之地。”周老三想想就笑了。
这乾府,咋听着和钱府还同音呢。
乾府所处之处比较荒凉,周遭还有不少废弃农舍。
原本官司打算夷为平地。
只是后来有了给学子外游的用处,这才留下乾府和农舍,供学子们外游的住宿。
很快,牛车就来到了杏花镇。
周老太认可地朝她颔了颔首。
“嗯,大事当前,老三家的你能这么想也是考虑周到,是对的。”
“不过娘倒觉得那钱府不会和官府勾结。”
宋念喜忙询问:“娘,这话怎么说?”
周老太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
“你们细想想看,那钱老爷是不是前几个月刚告老还乡,从京城回来的?”
屋内众人都点了点脑袋。
这一点倒是没错,也正因如此,钱府才格外缺人手。
给了周老二能去当差的机会。
周老太盘着腿又镇定道:“那你们再想想,咱们这儿的知州和知县,是不是也是今年新上任的啊?”
这便更不用问了,自然是的。
“先前那个杨知县是个黑心肝的,私自挖矿被咱给弄下去了,李知州也升迁了,现下的这两个官职都是新人。”郑巧儿小声说道。
“不过娘,这个和咱们担心那事儿有啥关系呢?”周老四不解地挠着后脑勺。
周老太有些无奈地瞅着他俩。
这时,宋念喜想明白了。
“娘的意思是,钱府刚刚回来,根基不稳,而咱这边的知县和知州也是新人,怕是钱府就算有心勾结官府,也没找到时机呢。”宋念喜茅塞顿开,一下子就笑了。
周老三也笑着道:“私卖铁器给瓦剌人,可是头等重罪,这种事儿除非有万分的信任,否则钱老爷不会轻易把底儿交给不咋认识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