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郎的归家让周家人高兴坏了。
这两天全家就跟过年似的热闹,啥活儿也顾不上去做。
只忙着为大郎各种采买、置办!
尤其是宋念喜,整日拿着针线笑吟吟的,巴不得一天为大郎赶制出八套衣裳来。
孙萍花也总是乐颠颠的,帮着她一起给大郎做新被褥。
郑巧儿还怕大郎吃不惯周家的吃食,特地做了好多精细的小食,变着花样儿地投喂大郎。
饶是这般周到,周老太仍然还不大放心。
又揪着另外三个小子的耳朵,吩咐他们务必要好生陪伴大郎。
“你们大哥过去这几年吃了不少苦,以后咱可得好好护着他,你们几个都去陪他玩儿,别让他单着,知道吗。”周老太心疼地嘱咐着。
毕竟,周大郎刚刚回家,可能还不大适应。
偏偏他又是个心思敏感、受过大苦头的孩子。
二郎和三郎都立马应下:“放心吧奶,我们会陪着大哥的!”
四郎抹着大鼻涕,也哼唧着点头:“嗯呀!四郎一会儿就拿木转转,给大哥哥吹。”
他们说话时,周绵绵已经怀抱着一堆零嘴儿,哒哒哒地跑过去了。
一看就知道是要找大郎玩儿去!
周老太欣慰地摸了摸心窝口:“看咱绵绵,真是个贴心的乖宝儿。”
都不用大人说,这小家伙就知要疼惜大哥哥了,周家咋就有这么招人疼的宝贝疙瘩呢!
小子们见了都急得要追上妹妹。
临走前,周二郎想起来又问:“对了奶,大哥昨晚是在西厢房睡的,那以后呢,是不是就跟我们一屋睡啊。”
周老太却摇摇头:“还是让他跟继续你爹你娘他们一屋吧。”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这几年你娘想大郎想的紧,她都藏在心里,少有说出来的时候。现下大郎回家了,也该让他们娘俩多些待一块儿的时候。”
周二郎想想也是。
便打算回头就把自己的话本子都送去西厢房,好让大哥晚上没事儿时看着解闷。
眼看着快到晌午,周老太去里屋瞅了眼孩子。
瞧着绵绵正叉着小腰,指挥四个哥哥玩儿老鹰捉小鸡,周老太放心地乐了。
她出屋后寻思着自己也该露两手,给大郎做点儿吃食。
于是就去了后院抓鹅,打算做个铁锅炖大鹅让乖孙儿尝尝。
周老太刚一过去,就见白镖师不知啥时候来了,正和周老三在那儿嘀嘀咕咕呢。
白镖师送了两坛桂花酿来,给周家找回大郎做礼。
等他回家吃饭后,周老三也没回前院,一个人踱来踱去,脸上挂着几分思虑。
知儿莫若母,周老太一看就知他心里有事儿。
“咋了老三,大郎都回家了,你还有啥好寻思的。”周老太有些纳闷。
周老三顺手帮她接过大鹅:“还是为着大郎的事儿。今个儿上午儿子去镇上采买时,看见张家在街上到处寻人呢。”
那阵仗闹得还挺大,张家的家丁护院们都出动了。
官府向来同张家要好,也派了十多个衙差帮忙找大郎。
周老太的脸色顿时见怒
“张家这腌臜玩意儿,收了养子却又不好好养着,现在还好意思寻人?他们做梦,休想让我大郎再回到他们张家!”
周老三的语气极为坚定:“娘且放心,儿子说啥都是不会让那张家得逞的,这一点儿子心里有数。”
周老太点了点头,可脸上的怒色仍然不消。
原本,他们只知张家待大郎不好,动辄欺打。
却不曾想,张家竟然丧心病狂到将大郎当作棋子,要拿去当成玩意儿送给个阉人,好为张家的富贵铺路。
这简直是不拿人当人看。
若非大郎偷听到了张衙内的打算,及时出逃张府,眼下恐怕已经在那孙公公手里了。
周老太沉着脸:“那张家尽管寻人去,不过是白忙一场罢了。大郎在咱家,有咱们护着,谁也别想夺了他去!”
不仅如此,他们娘俩还商量过要为大郎出一口恶气。
只是现如今张家是镇上最得势的,这事儿便不能太急,只能谋定而后动。
不过这事儿周家也绝不会轻易算了。
这时,周老三又继续道:“娘,这张家寻人倒不要紧,儿子真正犯难的,是咱大郎户籍的事儿。”
“户籍?”
一听这二字,周老太顿时睁大了眼睛。
“对啊,娘差点儿给这茬儿忘了。”她拍着大腿道:“大郎虽是回来了,可要是不去官府登记入籍帐,那岂不就成了黑户,是不行的。”
周老三的眉间也多了点愁色:“说的就是,所以我刚才就是跟白镖师商量这事儿呢。”
闻言,周老太也顾不上做饭了。
赶紧给周老三拉进屋里说去。
“白镖师咋说?他脑子灵,又见识多,说不定能有啥好法子。”周老太盘腿坐到了炕头,就赶紧问话。
这户籍的事儿可是至关重要。
关乎着大郎以后的前程,还和官府征收赋税有关。
要是不能妥善解决,终归是个祸端。
周老三琢磨着道:“娘,白镖师帮着想了个法子,这法子要做起来倒是不难,不过得跟村北边的杨家和郑家沾点关系。”
“咋能扯上他们两家呢?”周老太不解地抠着脚底板。
说起这两户人家,也是有够不要强的。
自打他们在桃源村安了家,便三天两头地想要找周家人打秋风。
好在周家的大门向来紧闭,他们来了几趟都见不着人,也只能灰溜溜回去。
周老三无奈地晃晃头,解释得很细。
“那杨家和郑家虽招人厌,可他们的流民身份却能帮咱们放幌子。”
“他们因是逃荒至此,所以过两天就得去官府重新编户,入咱杏花镇的籍帐。”
“白镖师的意思,是让咱们到时候带着他们两家去,顺便也给大郎带去。把大郎伪装成流民,好借机一并落了籍。”
虽说周老三也知周家不应和这两家有来往。
可眼下,这两家的流民身份,对大郎的落籍却是极有好处的。
周老太听后激动地一拍大腿:“老三你别说,这主意还真行!”
本朝对户籍之事管理严格,若是凭空补报,很难说得清楚。
况且现在又是张家找孩子的节骨眼,周家忽然多个儿子,肯定会惹官府怀疑。
可若是跟着杨家和郑家便不同了。
那天前去登记的流民肯定很多,又有杨家和郑家做掩护,蒙混过关便不在话下。
眼下唯一的缺处,便是大郎没有旧的户籍凭证。
不过好在流民一路逃荒,不少人都弄丢了以前的户籍凭证,官府自然不会对此太过在意,便也容易糊弄。
周老三紧张地搓手:“娘,那到时候,咱们只管说大郎是投奔咱家的流民亲戚,再编个由头说他家里人都不在了,让官府将他登记在咱家的籍帐便可。”
周老太拿定了主意:“行,就照这么做!”
“那杨家和郑家那边咋办。”周老三纠结道。.
“现在啥事儿也没有大郎要紧,大不了咱就跟杨家和郑家来往一二,也方便那天办正事儿。”周老太大手一挥有了想法。
于是下午,周老太就去杨家串了会儿门。
宋念喜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去看了郑婆子和郑小莲。
杨婆子和郑婆子见了她俩,眼珠子都上下直打量她们。
见她们穿戴不错,心里面都偷摸高中,可是把周家人当成大靠山了。
“这不是俺嫂子吗,快快进屋,俺来了几天都没见着你,可是想死俺了。”杨婆子心口不一地嘿嘿乐。
赶紧就给周老太迎进了家。
周老太简单和她寒暄了一阵。
很快就提起了大郎办户籍之事。
“对了他大姑,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周老太神色沉稳:“我家有个远亲今个儿也逃荒过来了,是个孩子。过两日我就要带他去官府登记入籍,你家也得去吧,用不用我家捎带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