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今当了义官,不过周老三同以前一样,该下地就下地,该送货就送货。
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镇上,从来不摆义官的谱儿。
这两天,赵多喜被沈老爷吩咐着,去了趟灵州城里。
等再回到桃源村时,不仅给小绵绵带了城里的果子点心,还给周家带来一个有趣的事儿。
“周大娘,您知我在城中看着什么了?”赵多喜总是和和气气的,脸上挂着笑意。
周老太放下手里正在晒的笋干子,抬头看他。
赵多喜也不卖关子了,笑道:“我在城中也看到周兄弟当义官的告示了!”
“就这么点事儿,竟然都传到城里去了?”周老太意外地睁着眼睛。
周老三正在修驴蹄子。
这时候也赶紧凑过来道:“啥?就连城中都有?我说最近咋去镇上时,不少人都朝我作揖呢,原来这告示贴得如此张扬。”
说罢,周老三摸了摸后脑勺,一时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赵多喜知老三淳朴,有些难为情也是难免的。
不过他却为老三高兴,毕竟人活一世,谁不希望能得份体面风光。
“这告示贴得越是多,便越容易让人重视周兄弟这身份啊。”赵多喜弯起了眼睛。
周老太暗自点了点头。
也对,这事儿也没啥不好的,只要周家不拿这身份胡乱压人就成。
正好这会子,郑巧儿刚给绵绵炸了一锅虾丸子。
她从小厨房出来,拨了一小碗给周老太和赵多喜他们尝尝。
余下的一盘就送进正房里去了。
赵多喜坐下边吃,边跟周老太闲话着。
“如今这灵州城地界没人不知周兄弟是义官,这也算是能光宗耀祖的好事儿了,要是您家有旁的亲戚能看见,想必也是跟着风光的。”赵多喜笑道。
周老三一听,却也乐了:“我家从泉乡逃荒出来,除了一些相熟的乡亲们,也没啥亲戚跟着了。”
赵多喜有些诧异。
“您家就没啥亲戚拿周大娘?”
周老太琢磨了一下,晃了晃脑袋:“周家的族中人丁本就不旺,除了我家以外,老三他们只有一个姑婆在。”
说起姑婆,周老三都快没啥印象了。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娘,您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姑婆那一家呢,咋也有十多年没见过了吧。”
周老太点了点头:“有了,年轻时咱家和他们还有些往来,后来你姑婆改嫁,不在泉乡了,也就慢慢没了来往。”
周老三听完也没咋当回事。
毕竟两家已经数年不联系,如今周家又逃荒至此,想必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等修完了驴蹄后,周家就一块去吃晌饭了,吃完饭周老三还得去镇上的沈府送货呢。
虽说赵管家现在不在沈府主事,不过沈家其他管事对周老三都很是客气。
原先送来的食货都是周老三亲自拿进去的,可现如今沈家的人一看到老三,都赶紧出来帮忙。
都不让周老三动手。
饭桌上,周绵绵就没咋动过勺子。
吃了不少赵多喜送来的点心,就吃了几个虾肉丸丸,现下小绵绵是饱得不行。
便捧着小肚肚,坐在桌边瞅着大人们的脸,专心听话。
周老三和赵多喜说了些给沈府送食货的事儿。
宋念喜和郑巧儿讨论着厨艺,以及该不该往虾肉丸丸里放淀粉。
周绵绵歪着小脑瓜,瞧着大人们的模样,觉得还怪有趣的。
偷摸咧咧小嘴儿乐了。
这时,周绵绵忽然看见孙萍花神色不大对劲儿。
只见孙萍花捧着一碗猪肉粉皮汤,半天也没咋动筷儿,脸上挂着忧虑之色。
“老二家的。”周老太忽然抬眼看了下孙萍花。
“你是不是有啥事儿要跟娘说。”
周老太心思细腻,其实早就打量出了孙萍花的不对劲儿。
作为家里向来性子最直的孙萍花,能让她食不知味的,怕是真有啥心事儿了。
孙萍花听了也放下碗筷,犹豫道:“娘,媳妇儿也没啥事。就是想问问您,老二啥时候回来啊。”
自打去了钱府后,周老二就没再回来过。
孙萍花独守东厢房,难免会记挂着他。
周老三听了,也转头对周老太道:“娘,要不我一会儿顺道去看看二哥,要是他肯,我就把他接回来吧。”
想起上次见面时,周老二被人呼来喝去的模样,周老三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周老三垂眸琢磨了一下。
继而抬头道:“那你就去看看吧老三。要是老二他愿意回家,那就让他辞工跟着你回来。”
“要是老二不肯的话,你也不必劝他,娘这次让他出去是要让他收收心的,他要是自己不肯,那么咱也没必要劝。”
周老三这便点头应下。
娘的用心良苦他咋能不知。
这是想让老二一次吃够了苦头,才能收住了心。
不然这次就白让他出去了。
于是吃过饭后,周老三就要赶上驴车往镇上去了。
临走前,周老太嘱咐他:“对了老三,有一点你给娘记着。”
“娘,您说。”
“眼下你做了义官,你二哥肯定也是听说了的。”周老太神色严肃:“你去了钱府,要是看到他仗着你的名声做些不该的,可得跟他撇清了些,不能让他染上这等恶习。”
周老三摸摸头:“二哥虽然有时糊涂了些,但再咋说也不至于这样吧娘。”
“你且记得娘的话,照做就是了。”周老太严肃道。
周老三赶紧应下,这就往镇上去了。
等到了钱府后门时,门口的小厮一眼便认出了周老三,跟告示上的画像几乎一样。
又听周老三是来找周老二的。
于是都客客气气地道:“原来是周义官啊,快快请进,周二哥就在里面呢。”
钱府的后门连着个小院,专是给下人们起居用的。
同主人家的院子那是分得相当开。
周老三刚一进去,就听到了吆喝和玩闹的声音。
他还有些诧异,怎么这钱府的下人如此宽松,大白天就这般闲散。
小厮引着他进了一个小偏屋。
“周二哥就在里面了。”
周老三道了声谢,抬脚便要进去。
门帘子刚一掀开,就见屋子里可谓是乌烟瘴气,六七个护院和小厮在里面打牌,桌上还摆着喝空了的酒壶。
而周老二就被围在众人中间。
一旁还有个年轻的小厮在旁边给他捶腿,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二哥?”周老三完全怔住了,好半天才开口唤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