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担心花婶儿在村里闹腾,会暴露云秀偷偷生娃儿的事儿。
忙急着追了出去。
周绵绵赶紧踮起脚丫,爬上周三郎的后背,也随着大人们一块跟了过去。
桃源村的公井旁,正好有吕氏在那儿打水吃。
现下忽然见到一鬼哭狼嚎的妇人扑来,吕氏吓得差点儿栽井里去。
她恼得揪住花婶儿:“我在村里见过你两次,你是谁家的亲戚,我儿可是秀才,你有几个胆子敢这么吓唬我?”
花婶儿哪管吕氏说了什么,一把推开吕氏,就要往井里跳。
“谁都别拦着,今个儿我没来由受了冤枉,活着还不如死了!”花婶儿头发也散了,脸也哭花了。
老村长及时赶到,给她抓了下来。
“花婶儿,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你别在我们村子里瞎闹腾。”老村长脸色难看极了。
吕氏一看这花婶儿是老村长家跑出来的,顿时就来了精神。
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
就凑过来问花婶儿:“你是老村长家啥人啊,亲戚?还是来做工的?为啥要寻死,可是老村长做啥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瞧吕氏这副多事儿的坏样儿,老村长真想给她一脚踹远远的。
“吕氏你少来裹乱!”老村长忍着怒气道。
这时,花婶儿眼睛一斜,瞅见了吕氏刚打上的两桶井水。
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冲过去抓起水桶,就往自己身上倒!
嘴里大喊着:“我不活了不活了,谁也别拦着!”
冰凉的井水这么一浇下去,顿时给这妇人来了个浑身透凉!
也给众人看得一愣。
还真就顾不上去阻拦。
湿透了的花婶儿打了两个寒颤,嘴唇子哆嗦了两下,就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假装“晕”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这奶娘居然还能这么整活儿。
可当着吕氏的面儿,老村长也不好发作,只能先给花婶扛了回去。
吕氏察觉出不对劲儿来,紧跟着老村长他们,要去看个究竟。
好在临进门前,周绵绵警觉得很,一下子从三郎背上跳下。
“三锅锅,关门,挡狗!”周绵绵叉着小腰指挥着。
周三郎得了令立马照做。
吕氏双手扒着门缝忙道:“好孩子,快快告诉我那妇人是做啥的。”
周三郎气哼哼的:“挑大粪的!”
说罢,就一把关上了大门。
眼下天儿虽暖了些,可也架不住倒春寒。
那花婶儿醒来后,就非说自己的身子被井水给冰着了。
还说妇人身子被凉水一激,就会下不来奶,就算是她现在想要证明之前有奶水喂安哥儿,却也不能够了。
老村长哪能不疑心花婶儿,便要打发花婶儿离开。
可花婶儿却又哭嚎起来,反咬一口,埋怨老村长家故意苛待,害得她现在也没了奶水,想去别处做奶娘也做不成了。
云秀被惹得心烦,干脆想拿大棒子给花婶儿撵走。
却被老村长给拦住了。
“闺女,要是真这么赶了她,只怕她会出去乱说话败坏你的名声。”老村长叹了口气道。
毕竟安哥儿来得没名没分,真说了出去,不光云秀会被说三道四。
就连安哥儿也会被指指点点。
云秀本想豁出去自己,可一想到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她就忍不住泄了气。
眼下不忍耐,怕是安哥儿以后就别想好过了,孩子何其无辜啊。
“都怨我,是我当初不该被猪油蒙了心,不该被那负心薄幸的张衙内哄去当妾。”云秀紧紧咬着嘴唇。
眼圈已经红了大片。
老村长可是心疼闺女,忙安慰道:“这咋能怪得了你,也怪爹当初没给你拦住。咱们只要再瞒上些时日,等过个一两年,爹就说安哥儿是从亲戚那抱养来的,这事儿也就能过去了。”
云秀抹了把眼睛,难受地点了点头。
“既然花婶儿不肯走,就姑且让她先在咱家做做杂活儿,好在爹当时只跟她定了三个月的工时,等三个月期满再让她走就是了。”老村长想到了个折中的主意。
这花婶儿虽说可恶,当三个月也容易过去。
全当是给家里请了个烧火洗衣的短工了。
至于那点儿工钱,老村长更是不会心疼。
“真要说起来,也是庆幸,亏了绵绵发现得早,不然咱不知还要被花婶儿骗着多久。”这时云秀抬起泪眼道。
老村长也用力点点头。
“可不是,好在有绵绵啊。要是安哥儿再被花婶儿这么糊弄几天,可就要耽搁以后长身子了。”
现在想来,也难怪安哥儿最近不咋哭闹了。
原是经常挨饿,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这么一想,老村长父女俩就更是心疼不已。
本想再去镇上重新找个奶娘,可又怕再遇到像花婶儿这般坑蒙的货色,于是老村长只好继续用羊奶来喂安哥儿。
平时地里的活儿他就只干半天,余下那半天请了个短工来做。
以便多省出些时间来帮云秀照看安哥儿。
可奇的是,过了几日,老村长又发觉有些不对。
不知为啥,家里每日挤出来的羊奶,竟比之前少了一大半。
有时就连半碗都弄不出。
根本不够喂安哥儿的。
见老村长愁容满面,正要去地里转悠的周老太停了脚步。
走到老村长家门口问了嘴:“好端端的拿着个奶碗咋还叹气了?要是有啥用得着我家帮忙的,你说一声就行。”
老村长捏着奶碗,有些不大好意思。
但为了安哥儿还是开了口:“周老太,你家可有多余的羊奶匀给我一些。”
老村长家现在这头奶羊,就是周家之前给的。
后来周绵绵又从灵池里弄了头出来,为了给家里的早饭加餐。
周老太还挺吃惊:“小安哥儿已经这么能吃了,一头羊都不够喂的?”
老村长摇头叹了声:“是我家羊下的奶太少,实在不够安哥儿吃的。”
问明白了原委后,周老太赶紧应了下来,哪里能让孩子挨饿。
这就回家去挤了半盆羊奶,送给了老村长家。
周绵绵是个小跟屁虫,也跟着一块来了。
她可不信自己的奶羊那么弱。
于是奶呼呼地问老村长:“村长爷爷,你平时都是啥时候挤羊奶呀?”
“羊奶都得是傍晚挤啊绵绵。”老村长一看到这乖宝儿,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脸上的愁容也可算消了一些。
周绵绵却抓着衣裳角角,咋想咋觉得不对。
那羊奶少说也给一家人喝的,如今连安哥儿自己都供给不上,怕不是有人趁老村长挤之前,偷挤走了些。
周绵绵自然是疑心花婶儿干的。
只是想着之前花婶儿都能耍手段,现在没证据她也不能认。
于是绵绵这乖宝儿故意没有声张,而是喊来三个哥哥帮忙。
“二锅,三锅,四锅!老村长爷爷家羊奶被偷,咱得帮忙查!”
回到家后,周绵绵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叉着腰。
坐在小暖阁的拔步床上“发号施令”。
周二郎他们仨都是极宠着妹妹的。
瞧她气鼓鼓的小模样,三个小子赶紧排排坐,听妹妹指挥。
“绵绵,你想让三哥干啥,三哥都干!”周三郎最急着表忠心。
周二郎也目光灼灼地望着妹妹,移不开眼。
周绵绵点点小脑瓜便道。
“二锅,四锅,你俩去老村长爷爷家门口盯着~”
“三锅,你会爬墙头,就去老村长爷爷家后院看着!”
那只小羊就养在后院的墙根。
不管花婶儿偷了羊奶是要做啥,总得先过后院这一关。
三个小子得了“吩咐”,都可上心了。
于是立刻动身,这就去老村长家盯了起来!
……
第二天清早,周老太把早上的吃食备下后,又格外烀了几块大骨头肉出来。
周老二去钱府做事也有好几天了,周老太把酱骨头肉拿食盒装上。
又包了七八张油炸的白面饼子。
让周老三去镇上时顺便捎给周老二。
“也不知你二哥在钱府咋样了?娘前几日不让你去看他,也是想让他好好在外磨炼一下。”周老太嘴上这么说。
可心里还是挂念了老二好几天。
周老三也放心不下二哥,接过酱骨头和面饼子,还不忘又找了件衣裳给裹了几层。
怕到镇上后会凉了。
“放心吧娘,我去看看二哥,就啥都知道了。”周老三朝周老太笑了下。
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周绵绵这时候也睡醒了。
她像只小蚯蚓似的,在被子下拱来拱去,借着被窝里的热乎气儿,好不容易才套上了衣裳。
袄子上的护领都穿歪了也不顾,就下了炕去了外面。
趁着周老三他们没瞧见,周绵绵从灵池里倒腾了一小筐春笋、小把荠菜、两颗翠绿色的玉白菜。
还有一小篓泸沽虾。
塞到了驴车的最里面。
这些吃食想来那小世子会喜欢的,周绵绵想想就乐呵。
周老三早就瞄到闺女的小动作了。
不过也没来拆穿。
等周绵绵忙活完了,小脸儿都累得红扑的,周老三才笑着走了过来。
然后拉着一车的吃食,这就出发了。
到了杏花镇后,周老三先赶着驴车,去了钱府。
然后再去沈府送食货。
他才刚到钱府后面,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偏门走了出来。
正是周老二。
可紧接着他却不由睁大了眼睛,只见周老二竟然扛着两包沙袋。
累得吭哧吭哧的,从钱府被骂了出去。
“干个活儿慢慢腾腾的,还不赶紧着些,再这样我就让老爷给你撵出去。”
周老三惊讶得很。
二哥不是去做领头护院吗,这咋还干起了粗使小厮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