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不戴帷帽,你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欢自己的容颜被人瞧见吗?”
微微侧身,苏荷不着痕迹地挡住谢枝虞看向高楚的视线。
那矜傲中带着轻蔑的目光,任谁都容易崩心态。
当然,她的心态只是往邪恶的方向崩了崩,没有自伤,而是想要折断这人的傲骨,碾碎这人的自尊,将他踩在脚下,看他无能狂怒。
“如果非要一个厨郎,我自己有人选,不需要他,这人一看便心术不正,即便认错也只是表面功夫,谁知他是不是想着以退为进,徐徐图之,江荷,我不喜欢跟自作聪明的蠢人打交道,他是,你也一样。”
这话说得是毫不留情,讽刺她看不透少年的不堪心思,苏荷眉梢一挑,浅浅轻笑,好似没有什么能让她动怒般,脾性好得不行。
“你常年待在家里,哪来的人选,难不成你背着我偷偷出门了?”
眉眼弯弯,苏荷看着谢枝虞眼睫轻颤,就知道他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没想到苏荷会这么敏感犀利,谢枝虞心里有些惊诧,盯着苏荷审视起来,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昨天还能说是被药效逼急了,可今天,明显感觉跟以前不同,那双眼睛,何曾这样坦然无谓地直视他。
往日里都是藏了些许的怯缩,整个人也更为温吞,但此刻的苏荷,更像一团迷雾,让他看不透。
且脸上那笑意,也暗藏玄机。
这绝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傻子,谢枝虞心底沉了沉,有些警惕。
明明是同一具身体,为何一夜之间会变成不同的两个人?
他思索不明,只能见机行事。
“自是朋友介绍的,你不是也见过?”语气沉稳下来,谢枝虞勾了勾唇角,虽然弧度不明显,却也足以让人心动。
苏荷并不吃这一套,美男计而已,她见的多了,他这么隐晦的勾搭,她都瞧不上眼。
除非他长发散落,薄衫湿透地被捆绑,双膝对着她跪在在地上,被鞭子抽得满身血痕,唇瓣咬出血迹,眼角发红脆弱,她还会有那么点怜惜。
可她不在意,高楚却是自卑地低下了视线,默默离开。
到了门外,发现苏荷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不甘又难受地掉了眼泪。
哽咽得真情实意。
“看你,都把人吓走了,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那么多作甚?”
那碗面早已因为手酸而被苏荷放回桌上,她才不管谢枝虞饿不饿,逮到机会就谴责他,道德绑架,让他憋屈。
一如他曾经对原主那般,明明看似讲道理,实则全是PUA,道德绑架。
什么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什么不能选择相信我?
我有很多的选择,但我只选了你。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你这么懂事,让让她……
苏荷一回想这些记忆,哪怕是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对此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也察觉出了原主的憋屈和忍气吞声。
“看着都十五六岁,能嫁人的年龄了,还是个孩子?你自己也才刚满十六,按你说的,你也是个孩子,怎么孩子还能说别人是孩子?”
谢枝虞反驳起来也是犀利,同时也隐隐有试探之意。
其实苏荷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真性情,不然这一个个世界,她活成了别人,又有什么意思?
她才不要做系统的傀儡娃娃。
而且她有种直觉,若是真的按照原主们的性情,那个变态神经质的系统反而不会那么纵容她,任务也无法完成得那么轻松。
虽然苏荷对自己的直觉存疑,但不妨碍她随心而动,再者这个世界,还不需要她将自己隐藏起来。
“哪能如此并论,你我自幼启蒙,读书明智明礼,自然心境要更成熟,高楚没有这个条件,虽然长这么大,但从心境上来看,也还是个孩子。”
苏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的PUA大全已经飞速转动起来。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男子读书,在鸾胤国而言,只有世家贵族的公子哥,才能享受到的福气。”
说完,苏荷便转开了话题。
“你身子不好,回屋内躺着吧,不要总是瞎操心,我也不指望你太多,早些怀上子嗣,为我延绵后代才是正事,毕竟你年纪也大了。”
这番话对于像谢枝虞这样骄傲的人而言,不仅仅是打击,而是羞辱了,再加上苏荷那若有似无嫌弃的口吻,更让人郁郁不乐。
谢枝虞一张脸冷得仿佛要掉冰渣子,他讽刺地轻笑一声。
看着苏荷的目光忌惮又锐利。
“你不是江荷,你是谁?”
苏荷眼神轻描淡写地觑着他。
现在才发现吗?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江荷,又能是谁?”
她反问回去,就是算准他说出的那些所以然都佐证不了她的假,毕竟鬼神之说,难以辩驳。
再者,她倒是希望他笃定她的不一样。
世人都蒙在鼓里,只有他一人清醒,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苏荷想想都觉得好玩。
有时候软刀子捅人比硬刀子捅人更让人内伤。
想到这,苏荷眉眼弯弯,笑得越发柔和起来。
谢枝虞抿紧了唇线,只觉得不安。
此刻他的试探也算是得到了侧面的证实,只是他没想到,这不知道是魑魅魍魉的什么东西,竟然一点也不慌乱。
是什么给了她这个底气?
一时之间,忌惮更深,谢枝虞什么都没再说,关上了门,将苏荷似笑非笑的目光挡在了门板后。
苏荷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门后谢枝虞的脸更冷了,却又暂时拿她没什么办法,得从长计议。
看了眼旁边比正屋要小许多的房间,就是原主住的地方,苏荷推开门走进去,顿时嫌弃。
跟谢枝虞的房间比起来,原主的房间简直简朴到极致,最值钱的大抵就是桌上的笔墨纸砚跟书籍。
好家伙,真是掏心掏肺地养男人,自己赚十块,九块九都给对方的那种。
关键是谢枝虞也不差银子,但是对于原主的好,也是来者不拒。
琢磨片刻,苏荷勾唇一笑,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她出了门,去敲正屋的房门,谢枝虞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隐隐不耐。
“何事?”
苏荷也不客气。
“我要去镇上买年货,但我没银子了,你给我点。”
屋内谢枝虞心中本就郁结,此刻更是如鲠在喉的难受,怒极反笑。
瞧瞧,说得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跟以前哪怕再囊中羞涩,也绝不向他要一个铜板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相同?
她倒是一点也不怕被他看穿,莫不是破罐子破摔了?
还是觉得已经占了他的身子,哪怕他再如何怨恨,成了她的人,就已经跟她绑在了一起,翻不起什么风浪?
虽然知道大多数男人被毁了清白也只能认命,但谢枝虞自认自己绝不是那大多数中的一个。
比起认命,他宁愿成寡夫。
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苏荷敲门声更大了,她还不耐烦起来。
“快点啊,不然我晚上赶不回来,就在镇上留宿了。”
谢枝虞气结,就从未见过这种要夫郎养的女人,还不如以前的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