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朱棣与朱高煦父子的心里话

朱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远的不说,就说永乐一朝的这十大几年,草原的上的各个部族是今日降完,明日又叛。

着实令他头疼不已。

而朝廷又无法支撑在草原上常年供养一支几十万人的大军。

有很多次,朱棣甚至想将草原上的人尽数屠戮。

可如此一来,能不能做到先放在一边不说,就算是能够做到,也会惹得天怒人怨。

长久以来,非吾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一直让朱棣,让大明朝廷深信不疑。

因此对待草原各部,大明一直以来奉行的是分化怀柔的政策。

北元朝廷覆亡之后,在大明的暗中扶植之下,草原上形成了鞑靼、瓦剌和兀良哈三股势力。

三股势力此消彼长,谁要是冒头,大明便给谁一拳。

可这种平衡是脆弱的,一旦草原上出了一个英雄人物,或者大明出了一个昏庸的皇帝,草原的统一将势在必行。

而大明苦心经营多年的北境政策,将会毁于一旦。

就像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数年之后,脱欢将会击败鞑靼,斩杀马哈木,降服兀良哈,再次统一草原。

并且在正统十四年,再次包围北京城,剑指中原。

朱棣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他一心想要趁着自己还能骑马亲征,将瓦剌鞑靼等部族彻底铲除。

如今,阿鲁台已死,鞑靼余部尽数投降。

自己平生最大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一半,但越到这个时候,他内心反而轻松不起来。

他害怕自己万一处置不当,草原上死灰复燃,自己毕生的心血将会付诸东流。

此刻朱棣与朱瞻圻爷孙俩一同仰头看着万里星空,相互无言。

突然,朱高煦晃晃悠悠地拎着一壶酒,朝二人走了过来。

此刻,他已经有了八分醉意。

他走到朱棣对面,意味深长地一笑:“爹,心愿达成的滋味,感觉如何?”

朱棣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朱瞻圻问道:“爹,你不在那边和张辅他们喝酒,跑到这边做什么?”

“张辅?”

朱高煦不屑地说道:“他们几个那酒量,跟于谦都没法比,更别说跟老子。”

“此刻他们几个已经不省人事了!”

朱瞻圻吐了吐舌头,这话朱高煦倒是没有吹牛,比起酒量,大明军中能够比的过朱高煦的,超不过十来个人。

他们父子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之后,朱棣突然开口了。

“老二,爹当初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话,朱高煦脑子一片空白,这老头子今天是喝多了吧?

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说起了这样肉麻的话。

朱棣笑道:“怎么,好久没听过爹跟你说好话,有些不适应?”

朱高煦抓了两把他那络腮胡子,憨憨地说道:“的确是有些不适应,不过咱们父子之间,何必说这种话,有什么事,爹直说就行!”

朱棣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他的筋骨。

“老二啊,爹记得你出生在洪武十三年,比爹整整小了二十岁,今年也四十了吧。”

酒后的人,感情都是脆弱的。

朱高煦眼圈一红,说道:“原来爹还记着儿子的年岁啊。”

朱棣笑骂道:“看你这话说的,爹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吗?”

“爹四十岁的时候,身子骨感觉比你现在还要好上一些,当时正在靖难的关键时期。”

“经常整宿整宿地不睡觉,倒也不觉得如何疲惫。”

“如今当了十八年的皇上,每天休息的时间不到三个时辰,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朕有时候真的有些后悔。”

“还不如让建文削了燕藩,自己在偏僻之所当个闲散王爷。”

朱高煦知道,以朱棣的性子,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向自己说这番话,肯定是又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让自己去做。

“爹,咱们父子一心,您有话直说就行,儿子顶得住!”

朱棣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当年情急之下,说的那句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着实是害了你!”

朱高煦默然,过了许久才愤愤不平地说道:“这话爹既然挑明了,儿子也不藏着掖着了。”

“既然当时爹给了我希望,后来又亲手将儿子的希望给掐灭,是不是有些过了?”

朱棣怅然若失地说道:“或许你以为爹是一个喜欢凭空画饼的人,可当年爹说这句话的时候,军情紧急万分,咱们一家人生死未卜,哪会刻意哄骗你。”

“你大哥从小体弱多病,你也知道。”

“可爹也没想到,你大哥最近这十几年,身体骨倒是比小时候还硬朗了些。”

“爹本来以为,立谁当太子是一句话的事。”

“可当了皇帝才明白,这是天下人的事,爹不能一意孤行。”

朱高煦一脸失落。

“哎,只恨儿子比大哥晚生了两年,说什么都晚了!”

朱棣柔声安慰道:“老二啊,无论到了什么时候,爹都觉得,你才是最像爹的儿子!”

“爹知道你不是一个甘心居于人下的人物。”

“等哪天爹不在了,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你。”

朱高煦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听到这话,一瞬间便清醒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问道:“爹是担心我以后作乱?”

看着朱高煦紧张的样子,朱棣笑道:“你瞎紧张个什么劲!”

“多年前,爹便一直在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知道今天,终于是有了些眉目。”

“你不是一直觉得乐安那地方太小吗,爹想要给你换一换。”

朱高煦下意识地说道:“莫非爹想要儿子留在草原?”

朱棣微笑着点点了点头。

朱高煦则是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

从云南到乐安,再到草原,封地是一次比一次偏远,一次比一次穷。

朱棣笑道:“这次跟以往不同,爹准备留你在草原,统领鞑靼故地全部军政。”

“等过段时间,将瓦剌灭了之后,他们的地盘也全部归你!”

这下不但朱高煦吃惊,就连一旁一直静静地听着的朱瞻圻都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