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草原用兵,最好的时机不是夏秋,而是春冬。
冬天冰天雪地,牲畜趴窝,草原骑兵的机动性大大降低,而春天则是牲畜产仔的时间。
而且前段时间朱高燧在彰德府所种的万亩土豆,已经悉数运往全国各地种植。
目前还没有成熟。
等到入冬前,这茬土豆收获之后,粮草将会更加充足,用起兵来也会更加自如。
朱棣已经打定主意,入冬之时,便是向阿鲁台开战之际。
因此,朱高煦此番骚操作,朱棣心中甚至有些欣喜。
论起无事生非,老二确实是一把好手。
这正是他等待的“天下有变”!
朱棣说道:“你们说的话,朕都听明白了。”
“杨士奇,拟旨!”
于是朱棣口述,杨士奇草拟了一道圣旨,将朱高煦申斥了一番。
责令他严加管束手中士卒,避免与草原各部产生冲突。
关于向阿鲁台致歉一事,圣旨中只字未提。
众人散去之后,朱瞻圻单独留下来问道:“爷爷,那十几个被俘的士卒,爷爷准备如何安置?”
朱棣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危难之际,能够胸怀国家大义,可谓是好儿郎!”
“那些拒不投降的士卒,每人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至于那些变节之人……”
朱棣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蝼蚁尚且偷生,罢了,就将他们遣散回乡吧。”
朱瞻圻的担心一扫而光,一脸真诚地夸赞道:“爷爷胸襟宽广,仁义为先,孙儿佩服!”
几句奉承话,让朱棣非常开心,笑骂道:“又来这一套!”
“把爷爷当成专门爱听漂亮话的糊涂皇帝了?”
祖孙二人谈笑几句,朱瞻圻便告辞回府了。
次日,朱棣还是耐着性子,将阿鲁台的那些使臣好好安抚了一番,赏赐了一些绸缎,聊表心意。
让使臣带话给阿鲁台,说伏击鞑靼商队之事,纯属误会。
那几个俘虏乃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刻意挑拨大明与鞑靼的关系。
使臣无奈,之后回草原复命。
阿鲁台的使臣进京之事,朱高煦的探子早就得到了消息。
朱高煦有些惶恐不安。
如此担惊受怕了十几天之后,朝廷圣旨传到了凤州。
圣旨中,对朱高煦放任属下劫掠民财,扰乱互市的行为大加申斥,用词非常严厉。
朱高煦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可他随后便发现了这道圣旨有点不寻常,里面只字未提阿鲁台的事!
朱高煦一时有些不解。
接完圣旨之后,传旨的官员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家书,郑重地交到了朱高煦的手上。
然后说道:“王爷,皇上特地嘱咐,此信乃是皇上亲手所写。”
“请王爷万万不能辜负皇上对您的期望!”
朱高煦将信打开之后,瞬间明白了朱棣的用意,脸上乐开了花。
信中写道:“老二,这事干的不错,只是以后要多加小心,不能轻易留下把柄。爹准备几个月之后,便兴兵讨伐阿鲁台,这段时间你要稳住关外,到时候你手下的数万人马,便是爹的先锋部队!此信阅后即焚,事关重大,不可轻易让他人知晓。”
手下的将士们看到朱高煦一脸兴奋的样子,都有些不明所以。
王爷这是得了失心疯?
怎么皇上刚下旨申斥,他却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此时朱高煦手中已经有了将近六千的骑兵部队,虽说距离自己的目标还有差距,但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宣府和大同一带的互市已经名存实亡。
尤其是马队,更是几乎绝迹。
朱高煦无奈,只好将派出去的“山匪”们召集了回来,一心练兵,等候朱棣亲征。
阿鲁台的使臣回到忽兰忽失温之后,将朱棣的态度如实禀报给了阿鲁台。
阿鲁台一脸阴霾,抽出弯刀,将朱棣赏赐的几百匹绸缎砍得七零八落。
“朱棣老贼,我和你势不两立!”
“既然你不给说法,那我便亲自找朱高煦要个说法!”
随机,便下令召集手下各部头领,前来他的大帐议事,准备率兵,围了凤州城。
阿卜只奄劝道:“父亲,儿子总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老皇帝这么做是不是想要故意激怒父亲,挑起纷争,然后借机讨伐咱们?”
阿鲁台怒向胆边生,厉声说道:“欲成大事,何惜一战!”
“就算是朱棣老贼亲来,我也要和他在战场上论个雌雄!”
“传令下去,能够骑得了马,拿的动刀的二郎们,全部到忽兰忽失温集合!”
“另外,去一趟瓦剌和兀良哈,老子不能一个人替他们挡下大明的刀,对付汉人,草原各部,全都有份!”
阿卜只奄见阿鲁台心意已决,其余首领也是嗷嗷叫着要和大明好好干一仗,于是也不再劝。
此时瓦剌的首领脱欢,一直率领部众韬光养晦。
当年瓦剌被大明打残之后,鞑靼趁机发难,击杀了马哈木,俘虏了脱欢。
脱欢在阿鲁台身边当了一段时间的奴仆之后,才被释放。
大明顺水推舟,让他继承了马哈木顺宁王的爵位。
这些年,瓦剌的势力已经逐渐抬头,只不过脱欢装孙子很有一套,阿鲁台竟然一丝警觉都没有。
至于兀良哈所部,就是当年随朱棣靖难的朵颜三卫。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大明和鞑靼之间反复横跳,活脱脱一个二五仔。
草原上最大的三股势力,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