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段天德在媚香楼折腾的筋疲力尽,直到三更天才在温柔乡中睡去。
侯泰回到太子府之后,将段天德所献的三只“大将军”交给了朱瞻基。
作为当朝太孙,朱瞻基一不好女色,二不喜饮酒,唯独对斗蛐蛐情有独钟,后来登基之后,民间百姓甚至给他起了一个“促织天子”的诨号。
朱瞻基匆匆一瞥,便知道这三只蛐蛐,都不是凡品。
于是他将自己收藏的几只蛐蛐拿过来与这三只斗上一斗,全都以失败告终。
见到这三只“大将军”如此神勇,朱瞻基心花怒放。
侯泰趁着他高兴,便将段天德所请之事告诉了朱瞻基。
朱瞻基听完之后,脸色突变。
“大胆奴才,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想在国家抡才大典上做手脚?”
“说,你收了多少好处!”
边骂边拿起装着蛐蛐的瓷罐就要砸向侯泰。
可就当瓷罐即将脱手的时候,罐中的“骠骑大将军”突然高亢的叫了几声。
就在这一瞬间,朱瞻基有点舍不得了。
而侯泰已经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息怒,这个段天德的父亲早年曾救过奴婢的命,因此奴婢才猪油蒙了心,替他说了一句,殿下不喜,奴婢这就将他赶走,试也不用考了!”
朱瞻基第一次出任会试主考,于公于私他都想将这件差事做好。
他已经太久没有在朱棣面前有什么露脸的表现了,这次会试,既是替朝廷选才,也是进一步充实太子府的力量。
可手边的三只“大将军”又实在太有诱惑力。
朱瞻基沉思了良久,开口问道:“侯泰,段天德当真只是说想要和同乡安排在同一号舍?”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话!”
“哎……”
朱瞻基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就这样吧,你去安排吧,事情做干净点!”
侯泰也是长舒一口气,那两万两银子算是拿住了。
“遵命,殿下放心,奴婢定会办的滴水不漏。”
侯泰走后,朱瞻基的内心仍然在天人交战,他恨自己身为堂堂太孙,大明皇储,却抵挡不了几只爬虫的诱惑。
就在此时,那几只“大将军”又叫了起来。
朱瞻基内心的种种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他抱起几个瓷罐将自己锁在书房里,足足斗到了天色将晚,中间连午饭都没用!
侯泰将太孙应允的消息告诉段天德之后,他大喜之下,顺手又给了侯泰五千两银票。
得此意外之财,侯泰也是欢喜异常,言语之间对段天德也尊敬了起来。
从那以后,段天德每日不是在喝酒,就是徘徊在妓馆。
此时秦淮河附近的客栈已经住满了全国各地的举子,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大家之间也逐渐熟悉了起来。
段天德心情舒畅,手脚大方,经常邀请一同赶考的同年举子饮酒喝茶,听曲嫖妓。
最开始大家都觉得此人为人豪爽,待人诚恳。
除了一些清高之士外,大家都愿跟他一起吃喝玩乐,毕竟秦淮河周边都是高消费,有人买单再好不过。
几次交往之后,大家就全都知道了段天德斤两——草包一个。
但段天德有钱啊,有钱就可以任性,所以他可以不好好准备考试。
而那些寒门子弟却不同了,科举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会试更是重中之重。
一来二去,聚集在段天德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举子都开始专心温习功课。
不过他也不怎么在乎,照样我行我素。.
距离考试只剩下了三天时间。
朱瞻基身着便服,来到了秦淮河两岸的客栈,想要亲眼看看举子们备考的状态。
他沿街而行,远远地看到一品状元楼门口聚集了一大批举子。
听声音好像是在吵架。
朱瞻基让随行的几名护卫,不要声张,自己一个人凑进人堆里,想听听他们在吵些什么。
只听一名江西口音的举子说道:“此次若不是皇上特意颁下圣旨,你们这些北方士子,估计全都榜上无名!”
“不错!”
“水平不行,回家多读读书!”
“丢人现眼!”
这些附和之声全都是南方口音。
这时一名北方士子开口反驳道:“前些年北方战乱不停,读书人自是没有南方多,可如今国泰民安,我北方学子,早就反超了你们南方!”
此话一出,南方士子们又不干了.
“口说无凭!”
“你这纯属于信口雌黄!”
“吹牛谁不会?”
那北方士子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服,在下不才,有一上联,如果南方的各位朋友能够对得上,我甘拜下风!”
南方士子又炸开了锅。
“狂妄!”
“我号称对王之王还能怕你不成?”
“如今这北方士子尽是狂徒!”
“你只管拿出你的上联!”
北方士子面色从容,悠悠说道:“听好了,上联是:凤凰南飞,遍地燕雀皆敛翼!”
在场的南方士子先是沉默了一阵,而后突然爆发。
“你,你居然骂人!”
“你才是燕雀!”
那北方士子双手抱在胸前,面带微笑地打量着一众南方士子,神情略带挑衅。
也有不服气的北方士子反驳道:“燕雀怎么就是骂人了?”
南方士子们骂了半天,可是一时没想出下联,眼见落了下风。
这时候,人堆里闪出一人。
他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手中拎着个酒壶,双腿已经站不太稳,一看就是喝多了。
“你们这群人,骂骂咧咧与妇人吵架一样,成何体统!”
说罢,拿起酒壶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一众南方士子开始将矛头对准了他。
“你也是南方人,被骂了还有心思在这喝酒?”
“我们不成体统,你倒是有何体统?”
“你若是能对的话就对,对出来也好给咱们南方士子长长脸,若是不能,趁早滚回去喝你的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