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风玻璃已经被撞得粉碎,纱里葉昏昏沉沉地捂着额头,只感觉右眼被什么东西染红,模糊不清。
是血流到眼睛里了。
车子随时都要掉下河,纱里葉有些看不清前方,只能凭感觉解开安全带,可即便是这个动作,也打破了悬空跑车的平衡,跑车即将往河水里落下的那一刻,车门突然被拉开,一只手伸进来,直接将纱里葉扯了出去。
跑车在失去了这压在桥上最后的砝码之后终于失去重心,消失在桥边,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围栏破洞口,以及桥底传来的巨大落水声。
可惜了,她可喜欢那辆车了。
纱里葉被抓着肩膀拉到桥面上,她感觉到一只手用力地抹去她脸上的血迹,那人还隐忍着怒意说着:
“任务说了,你必须活着,他们没想让你死。”
视线清晰了许多,纱里葉露出一抹微笑,轻轻反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我活着?”
琴酒一愣,纱里葉反倒有机会握紧他那自己亲手编织的毛衣,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着:
“因为宫野明美把她父母的研制出来的药给我了,那种违逆时间洪流的药物,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附近的高楼大厦之间,这让琴酒开始看不清纱里葉的神色,可他莫名觉得她在笑,笑得洒脱。
琴酒没有说话,纱里葉弯起眉眼,声音轻轻的:“你明白了是不是?”
她顿了顿,眼中的光莫名有了些凄凉:“你知道组织的审讯手段,你甚至也是审讯的人之一,所以我宁可死了,也不会跟你回去。”
纱里葉能感觉到抵在自己心脏的枪正缓缓地挪开,似乎是觉得可笑,她单手挑起琴酒的下颚,迫使他与自己的目光相对,用一种她也无法想象的疯狂嘲讽着:
“你看看你现在,多像是劝我归顺正义迷途知返的烂好人啊?完全看不出刚见面那样强硬冷血的样子,看来这几年,我还是改变了一些什么,是吗?”
琴酒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愤怒,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种愤怒只是因为她说的没有错。
可是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挤掉了他心中的愤怒情绪。
有点慌乱。
纱里葉此刻有些疯狂,疯狂得根本不像她。
她恨极了吧?
因为从前的她绝对不会用这样嘲讽的声音和他说话,因为这让他觉得之前几个月的相处,都是少女为他精心演绎的戏码。
“是你跟我说的,人的奴性一旦形成,就再难消除了。所以他想要,我偏不让他得逞。”
一只白鸽划破夜空,落在桥边的围栏上,远处隐隐约约能传来警笛的声音。
琴酒蹙眉,抓着纱里葉,就要把她带到车里去,可是他亲自教导了纱里葉的体术,少女只是一闪身,就重新站在了围栏那被跑车冲撞之后露出的巨大破洞边。
“你还是要把我带回去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质问着。
这让他也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她好像真的疯了。
可是站在夜空下肆意的笑也是疯了吗?
那还不如说她自由了。
琴酒把手伸向她,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来如此。
纱里葉垂眸,没有反抗,反倒双手轻轻覆上他握枪的手,让枪口对准了自己右侧心脏部位,妩媚的五官布上一抹莫名而来的柔和。
她轻飘飘地开着口:
“真好,你这辈子都别想忘记我了。”
她握着他的手,让他扣下了板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