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根妮感觉到魔杖攥在她的手心微微发抖,“它是,您指定的练习道具吗,教授?”
她原先以为会使用小白鼠,结果猜对了一半,还真是只老鼠。
“是啊,你不觉得,下诅咒的对象使用仇家会很有意思么?”斯内普把她拉近身边,黑袍像翅膀一样把她的后背完全盖住,“学习诅咒的第一步——产生强烈的负面意图。”
“那么,让我们来期待一下,这只小害虫醒后会是怎样的丑态,而你又想让它发生点什么呢?严重损害、精神摧残还是极度痛苦,试试吧,放大那些突然闪过的有趣小念头,它们会成为诅咒力量的来源。”
他从瓶中引出几滴清醒剂,抖一下魔杖把药水从老鼠的鼻孔里灌进去。
片刻之后虫尾巴动了,它迷迷糊糊的,喉咙口依然发出尖细的、很接近吱吱的声音。鼻腔异物感让它连打好几个喷嚏,一些不可名状的污秽从鼻孔里喷出。
它伸前爪擦拭时瞪圆了绿豆眼,变回人形了?!糟糕啊吱!
它在哪?这是哪?有没有被人看到?怎么浑身都疼?
它伏在湿漉漉的石块上,眼睛贼溜溜地转动。
地窖,鼻涕精,还有那个拉文克劳。
对了,终于想起来,它是被那个鼻涕精抓走了!
明白了,这下子全都明白了,是因为斯内普憎恨詹姆,哈利又和詹姆一模一样,他通过伤害哈利的朋友的宠物这种下作方式报复他们。
他这种卑鄙的家伙什么手段都不嫌低级丢人的,而学校又不会因为一只宠物认定他虐待学生,真是狡猾,阴差阳错害得它倒霉了。
一定是在快被掐死的无意识状态下,身体自发的求生欲促使身体脱离阿尼马格斯变回了人形。
摸摸地面,这里是斯莱特林的某间地牢。
它并不知道欧根妮没有返校,况且她现在还穿着校服。
“斯——”虫尾巴用它残缺的手抹抹鼻子,谄媚地爬向他们,“啊——斯内普——我多么高兴见到你——你们——”
“滚!”欧根妮感觉臃肿的巨型蟑螂在加速爬过来,忍不住一道咒语抽了上去把它掀得向后翻滚两周半,脑袋咣的砸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肿起一个包。
这下子抽的虫尾巴更委屈了,连声音也哽咽起来“是我呀,我就是斑斑啊,你朋友最喜爱的宠物斑斑啊,善良的小姐——你还关心过我,担心我吃剩饭不健康的呀!你不记得了吗?”
呸,害得它嚼粗糠饿肚子,要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好活命,它恨不得把这个多管闲事的混蛋的筋骨折下来啃。
欧根妮恶心得打了个哆嗦,可怜的小罗恩天天把这么卑鄙肮脏的秃顶男人搂在怀里当宠物爱抚,她现在看到虫尾巴糟糕的人形,才真正切身体会到那该有多恶心。
如果她是罗恩,可能想把手剁了。
虫尾巴用膝盖向前挪,可怜的泪水盈满眼眶,“斯内——”
“好久不见,老同学。”斯内普躲闪开,嘴角拉起一弧讥讽的笑,“邓布利多一定对你感兴趣,他会很乐意知道,你费尽心思,啊,受尽屈辱潜伏在学校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我只是……很害怕,侥幸从爆炸中逃脱……太可怕了……然后我想到还有其他人会想要我死……”
斯内普抓抓左臂,“你想说食死徒会追杀你——是吗?”
虫尾巴哆嗦着抬起头,双手不知所措地搭在胸前颤抖着。
在双面间谍面前,关于阵营的话是一句也不能说,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他利用,去换取任意一边的信任。
也幸好斯内普当年不算很受主人宠爱,没有资格知道它是潜伏在凤凰社的卧底,否则它现在肯定被当成邀功的礼物献给邓布利多了。
于是虫尾巴避开这些,在痛哭流涕中反复强调它十多年来一直在乖乖当宠物,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以及太恐惧了,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勇敢,只想要活命之类的话。
“哎呀呀,”斯内普踩着虫尾巴的手蹲下来,“怎么哭了呢?不应该的呀,你纵声大笑为波特和西里斯拍手喝彩的得意嘴脸哪儿去了?”
虫尾巴哀叫着,“假的,那不是真心的——是他们——我为了迎合他们,害怕不合群,害怕他们把我赶出去——”
刺耳的狡辩钻进耳朵。
欧根妮提醒自己,这是课程,她需要更加恨它,快想想它做过的那些事,必须恨之入骨,不要阻拦任何负面情绪,然后想想能对它造成什么严重损害或者折磨。
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幅画面:
大笑的嘴脸、湖边、山毛榉树、肥皂泡、倒挂着的……
不!不要这个!
记忆被她清除出去,脑海中的画面暂时消失,然而她突然幻听到泥巴种,场景再度袭来,这次更加具体逼真,
倒挂在树下的男孩,喝彩的人群,
长袍垂落,苍白瘦弱的双腿拼命挣扎,摆脱不了无形的束缚……
有人在笑,很多人,
接着有个声音很近很近地凑到她耳边大声问,“谁想看我把鼻涕精的内裤脱下来?”
再没有人会制止了。
后来那些人做了什么?她知道的。
他们做了什么?她根本不敢想。
她平时给教授端奉一杯茶都怕温度稍高了会不会烫嘴——他们做了什么!
还不止呢,更多的,她不知道的呢?她才知道多少呀。
她死死地盯着虫尾巴,这双可憎的眼睛当时都看着的吧,嘴角咧到天上在放肆嘲笑的吧,也用过什么魔咒的吧。
它现在趴在地上摇尾乞怜。
对,对,就是这样可怜、无害、懦弱的样子帮助它当上了保密人,帮助它出卖他们,把在悬崖边停住的一切推进深渊。
永远不可挽回。
没等她自己意识到,燃着火焰的荆棘条已经嗖嗖地从魔杖中蹿出,像蟒蛇一样缠在虫尾巴的身上越绞越紧,蛋白质烧焦的臭味在不大的洞穴里迅速弥漫。
“你怎么敢!”她在彼得的声声惨叫中大吼,“你怎么敢!!”她听不见惨叫,耳边只有自己的声音。
斯内普惊讶了一下,然后是若有所思。
茜茜——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样叫她,也许有好几声,她的手臂慢慢放下了,荆棘在最后的火焰中燃烧,潮湿地面上留下一圈黑灰。
虫尾巴撑着地手脚并用蜷缩到角落。
这女的是个疯子,绝对是个疯子!它承认自己和斯内普有过节,可他主要憎恨詹姆不是吗?再怎么说他至少情绪稳定不会随便动手,但能不能管好他的学生不要让她动不动发疯?
它捂着根本捂不住的大面积伤痕向斯内普挤出讨好的笑容。
欧根妮余气未消,肩膀仍然上下起伏着。
“走,到外面去。”斯内普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原地掉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