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璐闻言,垂眸不语。
她把桌上的急救包装好,收入自己的双肩包内。
然后站起身,去换她的羽绒大衣。
季文渊心里有着一丝自责。
但又不觉有错。
东西是她摔的,她捡起来不是理所应当。
只是没想到她会笨得往玻璃上按。
季文渊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大雪依然在飘,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楼下停的车已经露不出车轱辘。
他看向方璐,幽幽道:“去哪,雪太厚了,车开不了。”
方璐不说话,穿好衣服,直接走向门口。
季文渊大步迈开,追上去,抬臂拦住她。
“这么晚了,你往哪去?”
方璐挥开他的手臂,声音疏离冷寂。
“除了离婚,不要跟我说别的话,我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说。”
“谁想跟你说?说的都是些浪费生命的废话。”
方璐红着眼看他。
手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疼了。
因为心上的伤占据了她全部的神经。
方璐点点头。
没有说话,推开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向电梯。
季文渊没有追过去。
他看着她坐上电梯。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
她像落入水里的雪花一样,寻不到一点踪影。
……
季文渊回到办公室。
看哪里都不顺眼。
他一脚踢翻了茶几,“哐当”一声,茶几连带着上面的昂贵茶具,一起横陈在地上。
地上那张相片上还落着几滴鲜红的血迹。
越看心越揪得慌。
他没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直接走回休息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想到这么晚的天,她一个人在漫天雪地里走,心越发慌张。
季文渊摸摸额头,这会儿热的烫手。
也不知道是烧的厉害,还是被气的厉害。
他给向峰播了通电话。
那边接通。
“少爷,都十点多了,你没有性生活吗?这么晚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
季文渊真想抽死他。
停顿几秒,他安排正事。
“方璐半个小时前,从公司出去了。派人去找,让关南查她手机定位,她到了哪里,跟我汇报。”
“啊?这大雪天的,少夫人去哪里啊!少爷,你又把她撵出去了?这么冷的天,少夫人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吗,还得被赶出家门。”
季文渊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向——峰——”
“得令!马上去找!那找到了,用不用带少夫人后来?”
“不用。”
季文渊冷哼。
他都带不回来,你们能把那头倔毛驴带回来?
挂断电话,季文渊盖了两层被子躺在床上。
一想到外面的天,不禁打了个寒颤。
在被窝里无论如何也呆不住。
爬起身,在床上打坐。
心乱做一团。
……
方璐从季氏出来。
走向万人迷。
雪已经快没到方璐的膝盖。
厚厚的白雪,一脚踩下去,一个深深的坑。
每个坑都拖着她的脚不放。
她要费力地从里面拔出来,才能往前走。
走啊走啊,她回头看去,弯弯曲曲她留下的痕迹。
方璐目光被水浸染,迷离模糊。
她轻轻笑了一声。
会好的。
明天就会出太阳。
等雪化了,坑都会消失,她走过的弯路也会不见。
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把羽绒大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勉强挡住一些风雪,可脸上还是被刮得生疼。
万人迷就在眼前,可她忽然不想去。
方璐拐了个方向。
雪地难行,但特别衬她现在的心情。
每走一步好像就能甩掉一些痛楚。
大雪漫天飘舞,整个城市白茫茫,像披上婚纱的新娘,美得不可方物。
方璐像一粒缝得不结实的珠子。
在这婚纱上摇摇摆摆、跌跌撞撞。
好像属于这里。
又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
……
幸好目的地不算远。
方璐只走了两个小时。
她敲开罗贝贝家的门。
罗贝贝睡眼惺忪,穿着棉质睡衣,趿拉着拖鞋,拉开门。
就见方璐站在门口,脸红通通,浑身是雪,牛仔裤的下半截完全湿透。
她一看方璐的样子,立刻清醒过来,眼睛睁得老大。
“你怎么了?”
“来找你收留。”
“二半夜的你往外跑什么!是不是季文渊那个混蛋,又发疯了!”
罗贝贝边说边去拉方璐的手。
方璐“嘶”了一声,低声道:“手受伤了。”
罗贝贝拉起她的手看了眼,气哄哄道:“我看你是跟自己有仇!”
她帮方璐把潮乎乎带着雪的羽绒大衣脱掉。
她跑回房间,翻出一套睡衣。
“去冲个热水澡吧,身上都冻透了。”
方璐点点头,强撑着身体,去洗好澡,换上干净的睡衣。
罗贝贝把她按坐在凳子上,给她吹头发,边吹边说:“你的身体最宝贵!你生气就给那个混蛋下泻药,折磨他可以,折磨自己不行!”
方璐微微扬了扬唇。
“没折磨自己。晚上外面可美了,就是有点冷。”
“美什么美!外面昏天黑地的,你能看清楚什么!”
罗贝贝给方璐收拾好,接着去冲了感冒药喂她喝下,提前预防。
她把她塞进被窝,警告道:“今天把胳膊腿收好了,再蹬被我就给你绑上!”
方璐笑着扬手敬礼,“领导说的是!”
虽然她笑得真诚,罗贝贝却看得心疼。
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谁会没事跑到冰天雪地里散步。
她也钻进被窝。
和方璐脸冲着脸,“说吧,晚上怎么了?”
方璐撅撅嘴,琢磨了半天,说道:“季文渊可真有钱。”
“……”
罗贝贝无语地叹口气,“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是第一天知道啊!我今天查岗了,他一个月工资200多万!我都没听过这个数的工资。”
“你查岗把自己查出家门了?”
“不是。是季文渊每个月还给宋南霜30万的零花钱。”
“什么?”罗贝贝大叫一声,“他这不就是养小三!”
方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季文渊说:‘30万哪够包养宋南霜的’。”
罗贝贝气得血压腾地升高。
“我草他大爷!”
方璐赶紧捂住罗贝贝的嘴。
“你傻啊,他大爷都老头子了,你多吃亏!”
“……”
罗贝贝无语地看着方璐,长长叹口气。
接着改口道:“他草他大爷。”